王有成见这几位族叔异口同声,一派预先演练过的样子,便再次拱手道:“小侄也觉得几位族叔的提议很合理,虽然小侄才疏学浅,但终究是三槐之后,也勉强要在诸位兄长族叔前献丑了。”
王知同看了看王有成,心里也暗自嘀咕,这孩子怎么开窍了,突然变得能说会道——可那文比不是说话,毕竟是亲房的叔叔,他对王有成可是知根知底,这傻子是块什么料他岂会不知道。
不过现在看来,这一个名额也的确是要让出去了,来一个文比,也算给各位一个缓和的台阶下,不至于闹得大家不欢而散。
而且王有成既然这么说了,多半也是抱着放弃的心态。王知同也只好点头道:“既然知信有此提议,诸位也都同意,那么咱们就来个文比吧。”
其余人也都点点头,王知信转回身冲着年轻的小字辈们道:“既然族长已经同意,那咱们也不再赘言,各位贤侄,就以明志为题,体裁不限,时限半炷香。”
“啊,才半柱香,时间也太短了吧?”
“这个时间限制咱就已经被淘汰了吧?”
“哼,考验的就是咱们的急智,我看你们不是受时间限制,而是受才学限制。”
王知信说罢,站在两侧的小辈子弟们都小声议论起来,那王元菲思索片刻,便再次走了出来,先冲族长作了个揖,又向几位族叔拱手,示意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这王元菲也太快了吧,这才眨眼的功夫!”
“果然不愧是咱三槐堂的奇女子。”
“啧啧,不论她写的好坏,就这速度已然让人钦佩。”
王元菲正是王知信的长女,见到她走出来,王知信脸上马上展开了笑颜,温和道:“元菲,你已经有了作品?”
“是的,既然诸位兄长相让,就让我来抛砖引玉吧。”王元菲转过身,款款移动莲步,开口道:“河畔有青草,春来翠如碧,波光多潋滟,却要待花期。”
王有成怎么说也是读过唐诗宋词的,听到王元菲不无得意的大作,差点就要笑破肚皮,这哪里能看出什么文采,就这还叫明志?
可是别人不这么想,那些站着的小字辈们都是一个劲的鼓掌,因为在他们看来能写出这种五个字一句的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何况其中的确还有些积极向上的意义。
王有成感叹,这毕竟是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受条件限制,读书人真正能读到的文章本就不多,大家从书本上学来的字词句也十分有限。
在这个时代,文人墨客们的遣词造句还真是朴实无华。
王有成心说,自己虽然是个学渣,但是知识储备量比这些人不知道要多了多少。
王元菲说完之后,又瞧了一眼王有成,那眼神里分明写满了不屑,还有一点点的小傲娇,显然对先前王有成让他住口还心存芥蒂。
“不错,虽然没有十分华彩,但是词句平和,又能以景写心。”王知信点了点头,赞许地看了一眼王元菲,接着解释道:“诗中说的是春天河畔的青草碧绿,虽然有潋滟的波光相伴,但是却从不骄傲,因为花期到了,那才是它真正盛开的时刻。”
年轻一辈这二十几个人听到王知信的解构,不少先前还没有完全理会其中意思的人也都忍不住点头暗赞。
“果然写的不错,这短短时间内就能写出这样诗来,厉害厉害。”
“不愧是女中骄子,愚兄恐怕是不能比了。”
“小弟也不敢献丑了,跟元菲姐一比,我这只能算是狗屁。”
“不冤,我输得不冤。”
众人交头称赞,那王元菲更是得意,不过脸上倒是云淡风轻地一笑,只是望向弟弟王元白,眼神里既有期盼,也有挑衅。
王元白见她看向自己,便也走出了出来。
因为年纪尚小,他的个子还比较矮,先前站在后排被众人挡住了,如今走到了正堂中间,王有成这才看到了这个小男孩。
“嗯,元白上去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六叔一家就出了两位英才,真是好福气。”
“先前几位族叔都举荐了他,说他的才华更超了元菲,我不太相信,这下倒是可以好好看看。”
王有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王元白,他心里其实挺悲哀的,自己想要去兰亭会,无端面对那些族人的异样眼光不说,竟然还要先跟这小孩争这劳什子名额。
“众位族叔,小侄也有拙作一首。”王元白拱手之后,也转回身缓缓道:“静夜听虫鸣,小窗望鸟栖。”
王元白吟到此处顿了顿,又转回身仰头望像那正堂后面的巨幅字画缓缓道:“十年无人问,一朝天下知。”
“好!”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喊了一声,接下来便是几乎所有小字辈们的由衷的赞叹和掌声了。
“元白,我不如也!”王元菲忍不住叹息。
“这最后一句,真真是震动人心。”
几位族中长辈也都是笑的合不拢嘴,心中大感快慰,毕竟也是几人竭力推荐的人选,这下拿出来一表现,果然是艺惊四座。
连王知同也是赞许点头不已,王元白小小年纪就有这等志向,日后成就必然不会差。
“这等才华,若是去那兰亭会,即便不能拔得头筹,替咱们露个脸争个光也是绰绰有余了。”冷漠男子摸着胡须,脸上少有地露出了笑意。
王知信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他也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一下就能做出这样的诗句来。
“好,元白,好样的,有志气!”
“此诗一出,咱们也没有再想的必要了,我看就算元朗他们,也不过就是此等水平。”
“元白他才十二岁,便有这样的才华,咱们三槐王以后何愁不能名扬天下!”
“不错,元白是我族未来之希望。”
一时间赞誉之声四起,那王元白缓缓走了回去,面上倒也看不出来什么兴奋的表情。
倒是王知信还沉浸在喜悦里,耳朵里听着众位小字辈们的恭维话。
“既然如此,我看不如就定下元白作为此次兰亭会的最后一个人选?”冷漠的中年男子虚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
王知信回过神,看看那半截香尚有小半没有燃尽,便笑道:“时间倒是还没有到,说不定族中还有其他英才的文采没有显露。”
年轻一辈的众人都是一脸苦笑,别说您儿子了,就您女儿那首诗,也不是咱们能够写得出来的,您跟我们还用谦虚个什么劲。
“王有成,我记得你好像也说也要在几位族叔面前展示一下才华?”见王有成呆立不说话,王元菲突然冒出来一句。
“不错,有成,你也来一个。”有人跟着起哄怂恿。
这些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虽然自己没有能耐,不敢上前,但是却都很喜欢看别人出丑。
“有成,如果你有佳作,倒是可以来给大家展示一下。”王知信也笑了笑,在他看来,那名额已经被自己的儿子收入了囊中。
王知信心道,就冲着王有成先前说的那番话语,就算给他难堪也不为过。
不过终归是王知同的亲侄子,如果强行让他出丑,那王知同的面子也不好看。
所以他用了征询的方式,随口问了一句,既能小小地刺他一下,也给王知同留了个台阶,当然如果王有成不知天高地厚,非得过来自取其辱,那也怨不得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