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熙见自己的讽刺非但没有激怒王有成,反而令他做出这种态度,原本心中对他的鄙夷轻视又加了几分。
“我还以为什么大才子,既然有这等才气,想必也是有文人风骨的,没想到却是个胆小怕事的怂包。”桓熙神色倨傲,手按着桌子,身子微微向后倾着,好整以暇道。
“世子说的不错,尤其是在您面前,即便他有通天的才华,还不是得做个缩头乌龟?”李庶似全然忘了先前被赏耳光的尴尬,低眉垂首立在桓熙边上,煽风点火道。
周围不少人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似乎谁也不想惹火上身。
三槐堂的众人原本还打算站出来理论一番,在知道了这位南郡公世子的可怕背景,一个个面色难看,腿上如同灌了热铅,嘴上也都一时失语。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闹剧,心中默默祈祷,但愿王有成自求多福。
“怎么,害怕了,不敢说话了?”桓熙看着王有成,忍不住摇头道:“就这样的对手,似乎有点不够看呢!”
王有成对于晋代错综复杂的历史并不熟悉,对于暗流汹涌的时局朝政更是一无所知,但是看王右军等人对这位世子的态度,当即了然于胸。
不得不说,男人争风吃醋的样子比起女子也好看不了多少。TM的,半路杀出个桓熙就算了,这李庶又是几个意思,就因为谢道韫跟我多说了几句话,竟然如此恶心我,简直不能忍!妈的,这德性要放现实里,简直就是演汉奸的人才,想不拿百花奖都难。
“论长相气质,家世背景,这位才子连给您提鞋都不配。”李庶见王有成继续沉默,适时地拍着桓熙的马屁:“世子若是不在,这人说不得还得大放厥词,这会儿有世子坐镇,他恐怕连放屁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两人极尽羞辱之能事,可王有成面上表情虽然精彩,但却不见丝毫尴尬,反而拿着牙签径自剔起牙来。
听李庶马屁拍的有趣,王有成不但不生气,心里反而有些乐不可支,再看那桓熙也是不住点头,仿佛觉得李庶所说言之有理,甚合我意。
NN的,我惹不起这二世祖,难道还会怕了你!?狐假虎威,还真当我是软柿子,任人拿捏?你自己要往枪口上撞,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当年在贴吧水贴,舌战群雄的风采!
谢道韫完全没有去关注王有成的反应,一双眼睛只冷冷地盯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听了这些言语,她倒是一脸咬牙切齿,如果说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恐怕这两人早被她的眼神杀死了无数次了。
站在王右军身侧的谢安也有些看不下去,拂了拂衣袖,刚要上前制止两人,却被王右军拉住了手臂。
谢安转过头,只见王右军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又朝着王有成的方向努了努嘴。
“说完了?”沉默了半天,王有成咧了咧嘴,屈指将牙签弹了出去,正好砸在李庶的脸上。
“你——”李庶脸色一变,怒然瞪向王有成,刚要开口却被王有成打断。
“闭嘴!”
王有成怒喝一声,缓缓踱着步子道:“我原以为你身为李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来到此地,面对名流英才,必有高论。没想到,竟说出如此粗鄙之语。兰亭盛会,本应该是惊才绝艳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哼!”李庶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
“而现今的兰亭会,远无从前盛况,当此文明衰退之际,不知李庶你又有何作为?”
王有成面色肃然,环顾四周之后,又再度注视着李庶的双眼。
一番责问之下,李庶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无耻之徒,奴颜婢膝,但知溜须拍马,不思文章进取,岂不知在座高贤,皆不屑与你为伍,安敢在此饶舌?”
不待李庶回答,王有成又捶手顿足道,俨然一副长辈教训子孙时,那恨铁不成钢的姿态。
“所幸天佑我大晋,上有明君治国,下有谢司徒王右军辅助朝政,兰亭盛会已然星星之火,将呈燎原之势!”
王有成朝着王右军和谢安拱手示意,接着道:“我今蒙天子圣恩,又得右军先生与谢司徒之邀,不辞舟车劳顿,在那兰亭会夺得八斗才气,你既是阿谀谄媚之徒,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怎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王有成一句接着一句,如连珠炮弹般,打的李庶根本无暇插嘴,只一味目瞪口呆,长着大嘴,喘着粗气。
“枉你读圣贤之书二十多载,将来有何颜面面见列代先贤?大胆狂徒,你枉活二十多岁,至今未与家国立过寸功,只会摇唇鼓舌,阿谀奉承,一条断脊之犬,安敢在诸位贤能之前狺狺狂吠!我从未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最后几句话,王有成声音昂扬,几乎用尽了力气,双目含怒,面如冷霜。
李庶在王有成步步攀升的气势之下,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
他不是没有跟人对骂过,但是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完全被王有成的话压得无法呼吸,直到王有成说完,他连反驳的语言都已经组织不起来,最令他难堪的就是王有成说完之后,竟然有不少人鼓掌叫好。
李庶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扫过围观的众人,每一道看向自己的视线,都仿佛是在看一只刚刚爬出粪坑的三条腿的野狗。
“这狗仗人势的家伙,就这能耐还敢上来攻击咱们先生。”
“不自量力,李家人果然都这德性。”
“其实他也不错了,至少让咱们欣赏了一出,来自白痴的活灵活现的表演。”
满心挫败感的李庶听到此处,只觉得脑中一阵天旋地转,再支撑不住,口中喷出一口老血,神色萎顿,身子也瘫软下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见李庶这般模样,王有成心中暗笑,自己骂的这些话,是三国中十分有名的段子加工改编来的,昔日蜀汉丞相诸葛亮大骂曹魏司徒王朗的词,威力比起篮球场上的垃圾话不知要强大多少,而那王朗也正是被这番话骂得直接七窍生烟,魂归鬼域。
看热闹的众人听到王有成这番激昂慷慨的怒骂,一个个心中都大呼过瘾,谁也没想到这位高才,连骂人都如此厉害!一个脏字不带,竟然能把人骂到吐血晕死,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谢道韫美目也睁得老大,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只觉得这一切都显得荒唐至极。感情这位先生之前沉默不语,是在让这李庶尽情发挥,待他蹦跶得够高的时候,再来个致命一击呢。
想到这里,她脚下不由得向后退了退,视线则紧紧盯着王有成。
原本还以为一天的交流下来,对王有成已经有些认识的她,突然觉得,自己比先前更加看不透这个,年轻的男人了。
王右军跟谢安也是面面相觑,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容来。
再看三槐堂的众人,一个个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甚至连边上的众人也都用怪异地眼神地看着这些人,似乎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
桓熙瞪着眼,半天才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拍着手道:“好,好,看样子我是小瞧了你,果然巧舌如簧,牙尖嘴利!”
“愧不敢当,某平生最恨这等趋炎附势,溜须拍马之徒。”怒发冲冠的情绪褪去,王有成这才深深吸了口气。
对王有成来说,李庶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而李庶自己其实也深知这一点,所以才要借桓熙这尊大佛的光,本以为可以给王有成一个下马威,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差点被王有成骂的横死当场。
李家的李充这时候早已不知所踪,只有几个下人走出来,一个个灰头土脸,如丧考妣,手忙脚乱地将晕死过去的李庶抬了下去。
桓熙心道,好歹这个李庶刚才还跟在自己身边,拍了半天的马屁,怎么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了,当着自己跟前被人骂的这般凄惨,自己颜面往哪儿搁?
王右军谢安两人看桓熙脸色难看,王有成也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生怕这闹剧愈演愈烈,赶紧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世子请上座。”王右军满脸堆笑,拉着桓熙到自己的那一桌坐下,又招呼下人道:“还不去给世子备酒!”
桓熙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一甩衣袖坐了下来。
安抚完这位南郡公世子,王右军又对王有成笑道:“有成贤侄,既然这兰亭诗集的序,笔墨都备好了,你这就写罢,大家都还等着看呢!”
“晚辈字迹拙劣,还要烦请右军先生笔录。”王有成没有理会桓熙的眼神,冲王右军拱手,用低沉缓慢的声音说道:“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故列叙时人,录其所述。虽世殊事异,所以兴怀,其致一也。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
王有成说完,王右军也记录完毕,将这张横卷举过胸前,众人借着灯火,隐隐约约只见那纸上墨迹,遒媚飘逸,字字精妙,点画犹如舞蹈般灵活。
当然令人震惊的不单单是王右军的抑扬顿挫,如有神助的笔法。还有王有成行云流水,言辞华丽的文采。
“叮!”
“主线任务(三):为兰亭会作序,完成。”
“奖励:积分1000。”
“奖励:解锁技能:书法。”
“完成所有主线任务,是否选择立即回归现实。”
悦耳的系统声音终于响了起来,王有成松了口气,看着谢道韫说道:“等有空了,再来与你把酒言诗。”
说完王有成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选择了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