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散?”
直到这个时候唐元才注意到置在长案上的萆荔散,深陷的眼眶闪烁着他人难以察觉的震惊:“谁炼制的?”
“是他!”韩玥将一旁默不吭声的小仆役扯到案前,“小安子炼制的!”
“一个中级制药师而已!”唐元不屑的瞥了瞥秦安领口的制药师徽章,伸出食指碾了一小撮萆荔散含在嘴里,闭目等待药效发作。
时间一息一息的流逝,这位见习丹师最初的镇定自若消失不见,身躯反而渐渐颤栗起来,六十息过去,唐元缓缓抬起眼帘,压下心中的震惊,抬手就要扬掉长案上的萆荔散:“什么药散,分明是炼制焦糊的药渣罢了!”
一旁的韩玥面如死灰,那颗希冀秦安误打误撞炼制出萆荔散的心渐渐沉落。唐元是岐城有名的见习丹师,他的鉴定结果应该不会有误。
“慢着!”
就在这时,一声淡淡的冷喝打破沉静,与此同时,凭空探出一只手掌阻止了唐元的作为。
“小安子,你要干什么?”
韩玥被秦安的动作吓了一跳,这可是韩家请来的第一位见习丹师,韩家将来的命运也要依附在此人身上,她可不想因为秦安的鲁莽而得罪唐大师。
“你叫唐元?”秦安不顾身后恼怒的韩玥,寒声道。
唐元面色一怔,一丝怒色现于眼底。
在整个岐城,除了五位高高在上的炼丹师,几乎所有人见到自己都要尊称一声“大师”。
再加上丹道一脉人才稀少,能成为真正丹师的少之又少,而且上乘品质的丹药又极受武者推崇,这就使得丹师的地位越发崇高。
而此刻,一个小小的制药师,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名讳,这让他如何不怒。
“你真的是中级见习丹师吗?”
面前之人不急不躁,竟然又追问了一句。
“无知小儿,我的丹师徽章是由炼丹公会鉴证后发放,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我?”唐元怒斥道。
“按照一三五的行规,只有炼制出三品药散才可晋升中级见习丹师,区区一个中级,当然鉴定不了我的药散,而且!”话音一沉,秦安伸手指着唐元眼角:“你眼眶深陷,分明是过度服用养魂类的丹药所致,由此可见,你这见习丹师身份来的也未必正经!”
“一派胡言,小小制药师竟敢对本大师如此不敬,韩家主,这就是你韩家的待人之道吗?”唐元回首质问韩士林,但如果看得真切的话,不难看到他额前细密的汗珠。
秦安同样拱手道:“家主,此人心胸狭隘,我不相信他的鉴定,秦安愿以性命担责,恳请家主移步炼丹公会,请阮大师亲自鉴药。”
阮大师,岐城唯一一位高级炼丹师,位居岐城五大丹师之首,也是炼丹公会的首席鉴定师。当然,秦安选择阮大师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权威,更因为其是一位公正严明的鉴定师。
前世,秦安拜入炼丹公会也多亏阮大师收留,适才对其的为人有一定的了解。虽然不知后来因何故被逐出炼丹公会,但秦安的心里一直敬重着这位老人,尤其是那颗坚定的丹道之心,更令秦安由衷钦佩。
“这?”
韩玥心里一紧,本来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小仆,但听到“性命担责”这样的话语,却是没来由的心中一怵。而且秦安今天好似变了一个人,那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就连她听了也忍不住心潮澎湃,脸上不知何时攀上一丝红晕,她同样道:“爹爹,我也觉得仅凭一人鉴定并不公正,就请阮大师再鉴吧!”
“大小姐,你这是在质疑唐某吗?”唐元面色阴沉,他适才见到秦安一身仆役服饰,才敢轻蔑待之,而如今韩玥也要主张重鉴,属实心里有些慌张。
“玥儿并不是质疑唐大师,只是小安子他需要一个公证!”韩玥拱手歉道。
对韩玥来说,此刻唐元才是外来人,而秦安说出性命担责的言语,不管怎么看已经是将这位见习丹师得罪致死,如果不能得到公证,届时唐元再怒极走人,那以爹爹的脾气定会要了秦安的性命。
秦安自然深知这层利害关系,如果换做韩玥出面提议去公证的话,届时即便公证不成唐元走人,也不能把全部的责任归咎到他一人身上,说归到底,这位娇气蛮横的大小姐,还是将他当成了自己人。
场中所有目光都放在了韩士林身上,都在等他这位家主做最后决断。
当韩士林目光放在唐元身上犹疑不定时,秦安再次上前一步,道:“家主,韩家曾多次参与炼丹公会主持的拍卖会,是药散还是药渣有十年以上的眼力不难分辨出来。”
韩士林最后看一眼长案上的药散,沉声道:“去炼丹公会!”话罢,率先走出丹房。
“呼!”
秦安长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唐元打的什么主意根本瞒不住他,怕就怕韩士林碍于唐元的身份不信任于他,毕竟自己现在可不是曾经的丹帝了,只是一名中级制药师,现在听到韩士林要去炼丹公会,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懈。
走过熟悉的街道,一行四人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前。
炼丹公会,岐城最大的丹药交易所。
站在大殿门前,秦安似乎感受到两颗跳动的心,分别来自唐元和韩玥,前者跳的莫名,后者则是为自己这位当事人担忧。
韩士林在门前顿了顿,目光几次停在唐元身上,似是在等待什么,可最终还是没等到,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迈步走入厅堂。
自己花重金请来的大师,心性竟然比不上一个低廉价格买来的仆役,可笑可笑。
“您好,请问几位是来收售,还是来鉴药呢?”
一行人刚刚进去,前台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便轻声问道。
“鉴药!”
韩士林沉吟一声,立在台前回首打量自己一行人。
此刻韩玥正美目四顾,琳琅满目的药品缓解了她的部分紧张。而那位穿着仆役服饰的青年,却是从始至终没变过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