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罐巷周边一里一直都是北莲城最低贱的贫民居住的地方,不要说达官贵人了,就连最普通的商贩平民都不想来这个地方。
一个是因为此处实在太乱,街乱,人乱,事乱,什么都乱。这里治安一向很差,有许多当初因为战国各国乱战之时流离至此的各国难民都居住在此,所以乱象丛生也是在所难免。二是这片地方本就人多眼杂,多是各国难民,难免没有那些心怀叵测,一心想着找那个灭去六国的冷血儒将“血玉”陈璆的麻烦。
这是这些都是异想天开而已,远远不能实现。自从战事平定一来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那些故国臣民殊死一搏,不过都是飞蛾扑火而已。
巷口的一堵低矮土基墙后面鬼鬼祟祟的探出两颗脑袋,左面的头上盘了一个英气好看的发式,只看两双双眼皮的眸子便知道是个养眼的小帅哥。右边是的则是将头发简单扎起,显得有些凌乱,一双大眼睛转的乌溜无溜的,贼机灵。
“我说李老臭,你的消息可不可靠?”养眼小帅哥问道。
李老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的小声道:“别说话,我在这蹲守了整整七天了,早就打探清楚了,他们每天都是这个时候来找晚儿姑娘的麻烦,最是可恨。”
少年话才说完,巷道上就出现三四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披头散发,勾肩搭背,流里流气的,“你看我没骗你吧,青云。”
名为青云的少年点点头,眉头一挑,两人消失在土墙上。
小巷本就不宽敞,四个少年并排而走正好就整个小巷堵住,而对面巷子岔路口正好迎面而走一个花脸破裙的豆蔻少女。少女头上带了圈由野花编织成的花圈,哼着小调,迈着轻快的步子,少女情态十足,可在见到平排拦路而行的那四人,脏兮兮的笑脸一僵,低下头颅,妄想着当做没看见穿过这几人。
本就是来找茬调戏这个小姑娘的,少年们岂会轻易放过。一个长相难看,门牙突出,一笑更是直直往外戳的丑陋少年伸手拦住豆蔻少女,调笑道:“哎哟喂,这不是送晚姑娘嘛,这是要去哪里啊?”
孤单少女并不回答,只是低着头想要挤过去,却被一把推倒在地。
“怎么滴,今天的路钱没交就想回去,?我记得我可跟你说过了,每天都必须交出三文钱来,不然你别想着从这里回家!”
可少女回家的路本就只有这一条,不从这回又该从哪里走呢?少女起身,不顾那几个少年猥琐的目光,揉揉被摔疼的屁股,小声道:“没钱。”
自打七天前,小巷中这几个少年凑在一起一合计,便成天凑在这里拦路收取过路小孩的钱,要是没有,便拖着一顿好打,住在这的都是些穷苦人家,就算孩子被打了也不敢去问,只得忍气吞声,这反而让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更加猖狂。
少女和一个老妇人相依为命,每个月眼巴巴的望着衙门发放三百文铜钱,连续七日已经被少年们夺去二十一枚铜钱,这可是少女半月的生活费,所以少女今天就打定主意不愿再交。
那龅牙少年一定就来气了,破口大骂道:“没钱?我早跟你说过了,没钱就必须给我们哥几个好好服侍一番,若是舒服了,日后便不会再收取你的过路钱。”
真是身体发育时候的少年们青春萌动,说出此等大人的下流话来,也不足为奇。
倔强的少女皱眉道:“休想!”
哟呵!没想到这女娃子今天出去是不是被牛给踢坏了脑袋,如此硬气,岂不是把我们几个好汉不放在眼里。
龅牙少年瞪大两只小眼睛喝道:“今日难得这般硬气,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在旁边伙伴的提醒下,龅牙少年才续上话,“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兄弟们,给我上,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妮子。”
说着,四个得意少年便要扑倒孤单少女。
咻!
一颗鹌鹑蛋大的石子以一个好看的弧线落下,正正的砸在龅牙少年头上,立马鲜血直流。猥琐少年捂着被砸破皮的头,四处张望着痛苦大声叫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竟然敢用石子砸你李会爷爷!”
没人应他,不过他和他的同伙们都看到了罪魁祸首。
两个以黑布蒙面的少年,一个披着正中绣着硕大一个红双喜的床单,一个披着上面全是小花朵的黄绿被套。两人背后背站立在一堵土基墙上,模样滑稽却威风凛凛。
龅牙少年有些傻眼了,这闹的是哪一出啊?
就在他们一伙人有些懵的时候,少女赶紧脱身跑到一边,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紧紧握在手里,以做防身之用。
“我乃玉树临风的刀客李应知!”
“我乃风流倜傥的剑仙陈青云!”
两个少年相继介绍完自己后,齐齐纵身一跃,跳下墙头,落地之时还不忘摆出一个都自认为潇洒的造型。
“哎呀,踩到狗屎了。”披着红双喜的被套的陈青云低头一看,恶心道。
只差一寸就踩到狗屎的李应知幸灾乐祸的哈哈笑道:“我看不是狗屎,像人屎。”
陈青年露出十分恶心嫌弃的表情,把脚往路边吐出的墙角石头踏了塌,然后又摆回刚才的那个造型,大声呵斥道:“何方宵小,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调戏良家妇女!”
被着两个二傻子吓了一跳的四个少年还没缓过神来,其中最矮最小只有十一岁的二腿子揉了一把脸,扭头向自己的同伴问道:“调戏良家妇女?这里有良家妇女吗?”
三个同伴皆是拼命摇头。
陈青云似乎也发现自己用词不当,正想纠正修改,可对面四个恶徒却大叫着想自己两人冲来,陈青云和李应知两人相互看了一眼,一甩各自披风,举起手中的砖头,也大叫着向前冲去。
两拨少年撞在一起。
虽然一方只有陈青云和李应知两人,可手中的砖头抡的飞起,如同杂耍一般,两人口中还不断喊着诸如大鹏展翅,泰山压顶,黑蛇出洞之类的话。还真别说,两人喊的虽说滑稽可笑,砖头也舞的杂乱无章,可这气势可是相当足,让那四个本来人多能占更多便宜的作恶少年一时也无从下手。
最后还是那个龅牙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烂木棍,一棍子扫在李应知的小腿上,让他吃痛翻倒,另外三个少年一拥而上,按着他就是一顿胖揍。
看和自己齐名的刀客被围殴,陈青云哪里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道是骂对手狡诈还是骂同伴蠢蛋,捏着砖头就加入了混战之中。
狭窄的小巷里,两个仗义少年和四个作恶小子打在一起,尘土飞扬,叫骂声和痛嚎声混在一起。
不远处还有一个手里攥着花圈惊慌失措,愣在原地的豆蔻少女。
战斗进行了整整小半刻才结束,说不清到底是哪边胜了,因为参与斗殴的六人,全都没个人样,鼻青脸肿,如猪头一般。其中龅牙受伤最重,被陈青云一砖头给砸在了脑门上,砸出足足一寸大口子,两颗门牙也被打掉了一颗,抱着头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其余三个也好不到哪里去,全都在那或坐或蹲,龇牙咧嘴。而陈青云和李应知两人以少打多,至于多惨,更是不用提了。
里应知晃晃悠悠的站起,揉揉被打的肿起来的眉梢,叉腰指着四个作恶之徒趾高气扬的说道:“你们几个给我记住了,要是再敢让我们见到你们四个小子在这干坏事,小心砖头伺候!”
四人中领头的龅牙又是掉牙齿又是没开了口子,只顾着哀嚎根本忙不得回话。见没人回应自己,李应知觉得他们还没被揍够,捡起地上的转头就要上前继续打架,吓得那三人拖起龅牙的双脚便撒腿狂奔,在巷口一转不见了踪影。
李应知憨笑着丢了砖头,朝陈青云挑挑眉。
一直没有止住没血的陈青云仰着头,不理会这个损友,走到一直在旁观的少女身边,两个手指插进鼻孔里堵住鼻血,声音怪异的说道:“你就是温送晚?”
少女点点头。
陈青云笑道:“以后你只管回家便是了,要是他们再敢欺负你,你就去衙门里报上我的名字,说你是我的朋友,保管没事。”
尽管紧攥花圈名叫温送晚的少女心里想着这个小子是不是被打傻了,你以为你是谁,抱你的名字有用?可温送晚还是点点头,嘴里小声说着:“谢谢你们。”
陈青云甩了一下因为打架而掉下来的一绺头发,歪着嘴角笑道:“客气,你快回家吧。”
温送晚一边小声道谢着一边走回自己家中。
看着少女离去,陈青云对同伴得意道:“你看,她还是喜欢我多一些。”
李应知不以为意,将打架用的砖头别在裤腰带上,提提松垮的裤子,讥讽道:“你就臭美吧,你脸皮全掉进狗屎里被你自己给踩烂了。”
陈青云哈哈大笑,刚想说什么,巷尾却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接着奔出十来个人,有青年也有少年,目标皆是冲着陈青云两人而来,其中还能见到被开了瓢和掉了牙的龅牙。
“风紧,扯呼!”
一块砖头和两滴鼻血掉落在地,便被许多双脚淹没。
生生地给踩了个粉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