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大摇大摆走在府内,一路上遇上那些个弓腰低头的下人,如果是个丫鬟难免不了要被调笑几句,若是丰腴一点的更是揩一把润油,要是碰见小伙们,则趾高气扬,摆足了他三公子的架子。

回到院中,大哥陈旗云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了里面,这可是美人远的稀客啊。世子总是觉着两个弟弟的院子都是大男人在,一个院中种满青竹,一个则全是栽着这凡人的芭蕉,难免显得太过女孩子气,阴柔的很,失了阳刚感。

看见大哥正襟坐在屋中,陈青云赶紧收了形态,摆正身姿,面容冷峻虔诚,“大哥此来何事?”

要是去寻常人家主人家这么来上一句,怕是客人早就拂袖离去了,不过世子早就习惯了和弟弟这种相处方式,有事便直说从不叽叽歪歪多说半句废话。兄弟之间虽然话不多,严重时候世子远在边疆戍守,更是几年才能见上移一面,可到底是从一个娘胎中钻出来的,血浓于水的感情是怎么也淡不了的。

世子也不多废话,看见弟弟回来,便起身走到他面前,闷闷道:“父亲叫我来转告三弟,说是此行你可以带上一个三品高手,和一个贴身丫鬟,至于你要带谁由你决定,但是三天之后的早上,你必须走出青莲城。”

陈青云这下再也绷不住脸了,长大嘴巴惊讶道:“才一个三品高手,还只能带一个丫鬟,那就是要我在幼茹幼萍之间选一个了呗。”

世子僵板的摇摇头,沉声道:“或许是父亲不想让你太过依赖外物,行了,话已带到,大哥也只有一句话交给你而已,我们不爱惹事,但也不怕惹事,你可懂了?”

陈青云作了一揖,严肃答道:“三弟谨记大哥教诲。”

既然没了什么事,以陈旗云雷厉风行的性格也不在逗留,径直出了美人院,待出了院子转了一弯之后,陈旗云放慢了脚步,歪着脖子竖起耳朵用心听着院里有没有发出声音,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世子嘴角一勾,点点头慢悠悠的逛会自己的武院之中。

按以往的三公子的性子,得知自己出们游历只能带一个二品武夫,还只有一个丫鬟而已,没了宝马雕车,也没了前呼后拥,还真不是他这位青州大纨绔的做事习惯,要是以前早就扼腕痛呼了。这次他却没有这样,而是等大哥走后,皱着眉头走到床边,张开双臂躺倒在温暖舒服的被窝里,怔怔的看着顶棚,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的便睡着里。

三天之后,青州城的南门墙角边,蹲着一个一身极为考究且做工精细,绣有波澜云纹的青衫男子,手里还捏着两根金黄油条。旁边则是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形象,正在长大嘴巴把小拇指伸进嘴巴里掏弄的碎肉的小老头,这老头除了背上背着一块长条状的烂布,和满大街的晒着太阳等撞马车诓骗医药费的那些老头们没有任何区别。然后就是一个豆蔻小姑娘,此时两个腮帮子快要鼓的爆炸了,她身上大包小包的挂着许多东西,怀中还抱着一把质朴长剑。

这一行人真是准备出门远游的三公子一行。

那老头没几个人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是何方人士,因为他那一口撇脚官腔,实在让人听不出来的是哪里的口音,只知道他姓祖,看样子好应该青王府里豢养的鹰犬。由于他常年都拿着一把青色长剑,所以人们都叫他祖老青。

祖老青,正是三公子前些日子骂王八蛋的那一位。

至于敢跟主子怄气的小丫鬟,肯定就是幼萍无疑了,毕竟这帮在那些大门大户看来有失颜面的事,是断断不可能活下去的。

陈青云将手中两跟油条吃完,扯多小丫鬟的衣角擦擦嘴,满意的打了一个饱嗝,随后哀叹了一声,骂骂咧咧道:“原本想着本公子第一次出游会风风光光的离开,不说夹道相送,最好也要在府门口摆上一桌好酒,大口喝酒高唱阳关,也不失豪杰风范。哎,谁成想人都还没睡醒就被人家连着被子从后们给丢了出来,还好我捂的严实,不然差点被后街街口卖豆腐的豆大婶给看了去。”

浑身上下被诸多行囊坠的直不起身子,还在因为主子选了自己一起出游而被一起给赶了出来的小丫鬟幼萍听见这话倒挂的嘴角终于往上翘了翘,幸灾乐祸。

至于为何主子要选自己,幼萍又哪里知道为什么。在她看来,主子就是为了折磨自己,不然为何不去选贴心大方的姐姐,非要跟自己这么一个小妮子过不去。摊上这么一个主子,幼萍心里有苦说不出。

掏了半天终于把硌牙的烂肉吐出口的祖老青在旁边呵呵一笑,蹲下身子观察着刚才在嘴里和自己战斗了半天的对手,头也不抬的说道:“认识你这小子真是造孽,老夫我在府里享清福多不好,你这娃娃非要好死不死的选我。”

陈青云咧嘴一笑,道:“我说老祖啊,父亲说的我只能选一个三品高手同行嘛,我这不是只认识你一个嘛,好歹我们也有一起拉屎蹲坑的铁交情。”

心情刚好些的小丫头毫无形象的往地上吐了香津,真恶心!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来祖老青就炸毛了,也顾不上那坨和自己大战三百回合的对手,指着三公子就骂道:“他娘的,你还有脸跟老夫提这事,老夫蹲的好好地,你非要跟老夫来占一个坑洞,呸,你小子真恶心。”

陈青云脸皮极厚,无所谓道:“那次不是吃坏肚子嘛,旁边也那么一个茅厕,这一切都是缘分,缘分。”

祖老青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有许多油渍印子的衣服,伸出拿剑的右手,本就胡须就不长的邋遢老头做了抚长须的样子,瞪眼问道:“难道老夫这么仙风道骨的模样,只当得一个区区三品高手而已?”

陈青云嘿嘿一笑,乐了,直摇头道:“都说三品高手内功外功皆已大成,什么徒手接兵,飞檐走壁都不在话下,可破整整五十六甲,但是我看你这样子,别说五十六甲,怕是十六甲都难。”

没得到夸奖却等到讥讽的祖老青立马变脸,骂了一声娘,也不理要保护的公子,自己趿拉着双烂草鞋就先走了。自打三公子认识祖老青的时候,他便一直就穿着双在世面上两文钱就能买到的便宜草鞋,从来不换,要说只要能进青王府的高手,银两可从来不差,可他还是一如既往。陈青云问过这个他为何只穿草鞋,老祖只是露出他那一口长久没清刷而变得有些黑黄的牙齿,笑着说以前穷的时候没钱买鞋子,就只能穿草鞋,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再换上那些千层底的华贵鞋子,反而不会走路了。

这话在陈青云看来就是皮子贱,有福不享脑子有病。

陈青云早就习惯了老祖这般性子,也不计较,带上举步维艰的小丫鬟,大手一挥,“走,无垠江湖,公子我来了!”

他走的飞快,丝毫没有等等小丫头的意思,把小丫头气的真相拔出怀中的中庸剑,给前面这个该死的主子给戳个百十千把个洞来,可想想也只能想想,小丫头还是泄气的一跺脚咬牙,勉强更上主子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