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和刀疤壮汉的战斗是不是真如绿衣男子说的那么不堪,不得而知。反正路上撑伞的祖老青看见这番打斗,啧啧点评道:“不三不四,不上不下,陈小子虽说不会用剑,但还能和这壮汉走出几十回合。要我看来这壮汉除了模样可怖一点,少说也有五品实力,而陈小子看似和他打的有来有回,实际一直处于劣势,顶多就是六品的实力,讷讷,多好的一把剑,在他手中如同废铜烂铁。”
撑着红伞背负行囊的幼萍皱眉问道:“那公子不是没有胜算了吗?”
祖老青打了个哈哈,指着前面说到:“你没看见你家公子气力已经接不上了吗?”
从未习过武的小丫鬟哪里懂这些玄妙,目光望去,只知道那壮汉的确气势厉害的紧,逼的自家公子连连后退躲避。
那壮汉气沉力重,一开始还好勉强能招架,几十招过后,陈青云不敢再硬碰硬,只得发挥自己比对手轻盈的优势,左右腾挪,企图消耗对方气力在伺机一招定乾坤。可刀疤壮汉武道造诣是不高,却也不傻,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心思。于是也不再一味进攻,而是稍微收了架势,进攻之时却未出全力,暗中留了许多气力。
如此一来,战局一下陷入胶着。
一剑搪开斩来的巨刀,陈青云往后一退,摆出个暂停的手势,“我说我们打了半天半斤八两,要不歇一歇?”
壮汉深吸了口气,将巨刀一插,也不说话算是同意。
观战的祖老青见此景咂舌不已,疑惑道:“这世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打生打死的还能休息。”
幼萍白了一眼老头儿,嗔道:“难不成你还想那歹人赢了不成。”
祖老青嘿嘿一笑,打趣了一句已经开始护夫了之后也不管丫鬟的吃人的目光,高声喊道:“我说陈家小儿你行不行,不行就让开,耽误了路程又要饿肚子。”
全身白衣变黄衣,就连头发都满是泥垢的公子哥气喘道:“老祖你他娘的竟说些风凉话。”
啪。
说话间,不知是何物一闪而过,一抹鲜血飞起,溅出一丈远洒在陈青云脸上。回首间,壮汉的头颅高高飞起,牛铃般的大眼瞪的滚圆,眼中满是不甘。
噗通。
壮硕的身躯和失去主人的巨刀倒下。
电光火石之间,祖老青飞身上前一把拉住陈青云的肩膀向后一拖,将他护在身后。幼萍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尖叫都不止于但胃里翻江倒海,躬着身子在路边呕吐。
道路尽头,绿衣男子把玩着手中的树叶信步而来,并未撑伞,雨水却未湿身,“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学刀法,只是你太窝囊怪不得我。”
陈青云眯眼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慢慢走近,在离自己十五步的距离站定。绿衣男子面无须发,就连眉头都没有,“不知阁下也是要拿我人头换钱?”
绿衣男子并不回话,只是嘴角一斜,手中树叶眨眼不见。
来不及多想,陈青云本能的后撤一步,祖老青早早便将公子护在身后,他冷哼一声,草鞋抬过头顶,一脚便将对面那人掷来的树叶踢飞。
一击未得,绿衣男子也不失意,无弯长刀拔鞘而出,顺势向上一挑,刀气凛冽,斩破沿路雨滴。
刀寒风冷。
雨水瞬间喊也变得大了许多,砸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对手气势汹汹袭来,祖老青并不慌张,不见他卸下被烂布包裹住的青剑,而是随手将雨伞遮在身前,刚才还看似摧枯拉朽的刀气,碰到红色油脂伞面之后消失殆尽。
重新将雨伞撑好,祖老青咧嘴一笑,满嘴黄牙,“你这刀气也忒弱了些。”
绿衣男子横刀而立,神色不再像方才那般淡定,开始正视这个深藏不露的高手,问道:“据我所知,陈家三公子此次出游只带了一个三品高手而已。”
祖老青一摊手,笑道:“我真的就三品啊。”
绿衣男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跟自己打哈哈那就没多再说的必要。脚步轻移,身形刁钻,一刀劈来,刀影虚幻,竟看不出此刀真身。
祖老青无奈的摇摇头,不紧不慢的收了油脂伞,握住伞把,以伞做剑,没有任何花哨动作,直直一刺。
不偏不倚,伞尖真好刺在直劈面门的刀锋。可离奇的是,油脂伞并未被无弯长刀劈烂。
其实只要武道修为稍微高深一点的人都能注意到,刀锋并没有接触到伞尖,而是以不可思议的距离被隔绝在外。
一旁观战的陈青云虽然不懂其中玄妙,却也没震惊到了,老祖不简单啊。刚呕吐完的小丫鬟抬起头来恰好也看到这一幕,不过以她的小脑袋就算想破了都不知其中真意,只是惊讶于一直偷鸡摸狗的臭老头还真有些本事,看来以后要把关系打好了,以后自己受了欺负还能叫他出头,替自己出气。
心中越想越欢喜的幼萍噗呲一笑,立马又转着大眼睛偷偷瞥瞥正专心观战的公子,见公子没发现轻咳一下,为自己心中的灵机一闪小九九而窃喜。
绿衣男子也意识到自己踢到了铁板,自己修炼十年之久迷影刀法在这邋遢老头面前竟然如三岁小孩还在舞筷一样,轻轻松松的就被破去。
强压下心中震骇,绿衣男子又刁钻的砍出几刀,看来还想做困兽之斗,冷不防的前后一跃身子在原地转了一圈,长刀甩出一链雨水,化成密密麻麻的小刀飞出。
雨链近到身前,祖老青前后一仰便躲了过去。
虽未得手,绿衣男子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跑,一蹬古树借力而上,想要借助遮天的树叶就此逃窜。
祖老青哪里能轻易就让他走,暗骂一声“我的老腰”。也一手撑腰追逐而去。
男子显然不是老祖的对手,打架打不过,逃跑也跑不过,两息便被追上,在他心中叫苦之时,忽然感觉到全身寒毛皆倒竖起来,后背冷汗直出。
生死危机!
绿衣男子艰难扭转身子,只见一道十数丈的剑罡割开雨幕而来。
气势磅礴,所过之处树叶纷飞。
方才他的刀气与这剑罡相比,就像孙子见祖宗一般。
这哪里是三品高手,不用剑就用随手挥出这么恐怖的剑罡,明明最少早已入了一品的宗师高人!
仅仅也就闪过这个念头而已,绿衣男子便被当空斩成两半,肠子内脏漫天飞舞,血雨飘扬。
战斗随着祖老青的出手一锤定音,大雨也戛然而止。
唯有洋洋洒洒的落叶还在飘旋。
陈青云痴痴的将脸上的雨水血水抹去,顺道合上掉下的下巴,心中震惊不已。本以为老祖这老家伙应该很厉害的,没想到如此厉害,谈笑挥手间,一剑斩敌于天上,恐怖如斯!这老家伙哪里是什么三品实力,他娘的比自己小时候在幽楼地下一层见到那些高手还要厉害上几分。别的不说,就说这不用剑拿把油脂伞,就斩出十数丈的剑罡出来,别人见没见过自己可不知道,但本公子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
陈青云拉上呆滞的小丫鬟,跨过无头尸体,来到刚刚着地的老头身旁,看着满地的内脏,竖起一根大拇指,真心夸张道:“我说老祖啊,你可没跟我说过你有这么猛,早至如此,我们还怕个糯米粑粑的屁毛,此行大摇大摆的游历江湖当过江龙又如何。”
祖老青抖擞抖擞自己的脏外套,撇嘴道:“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只会在你性命受到威胁之时出手,其他时候,一律免谈!”
得,又没戏了。陈青云无奈的耸耸肩,表示反正也无所谓。
幼萍实在受不了这种分尸血腥,肠子还挂在树上荡来荡去的场景,抱着一颗大树又开始干呕起来,陈青云打趣道:“幼萍你看头上的大肠之中还包着一坨粪便呢。”
可怜的小丫鬟再也受不了刺激,尖叫着蹿到主子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将头埋在他的肩膀里。
陈青云轻抚着幼萍的齐腰的青丝,表面安慰实则调侃道:“别怕别怕,有我呢。你说你都十五了,扑到我身上怎么感觉不到一点柔软还硌的慌的很。”
幼萍一把推开陈青云,用眼睛狠狠的剐了一眼,一跺脚转身坐在原地,负气不愿说话。
观事不语的祖老青终于开口:“去吧,去把那无毛之人的刀捡上,虽然算不得什么太好的刀,但你现在用勉强能将就将就。”
陈青云问道:“不是有剑了吗,还要叫我学刀。”
祖老青吐了口奇臭无比的口水,骂道:“你小子还配跟老夫讲什么刀剑,再好的刀剑在你手上也只是烧火棍。”
自知理亏的陈青云只好缩缩脖子,灰溜溜的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直刀,又费了好大功夫才从挂在树梢尖上,鲜血淋漓的半个身子身上摘下刀鞘。下树之时,见那出场虎头收场蛇尾的无毛绿衣人死不瞑目,还好心替他合上眼睛,心中自夸这是大善。
又是刀又是剑,实在不方便,于是陈青云被翻出一根布条来,做了个简易的剑袋,学着老祖负剑于背,腰间挂上直刀。要不是模样实在太过肮脏狼狈,还真别说,特别有六七分侠客该有的模样。
打整好一切,三人趁血腥味还未飘散出去招来官府的时机就撂脚扯呼。虽说现在还在青州,无人不识这位臭名远播的陈家三公子,可按现在的情形,估计青王府那边早就放出消息不给任何官员人物帮助三公子,该怎么惩治就怎么惩治。
行走江湖,着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