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叫花子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转动着贼溜溜的眼珠子说:“骂人不是好娃!”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了个物件下来,挂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拿在手里一看,原来是一个黄色的小挂坠,样子有点儿像放大了好几倍的猫指甲,弯弯的,一头有一个尖尖的倒钩,粗点的另一头上钻着小孔,穿着一根红色的绳子,拿在手里感觉凉丝丝的。
我想这可能是他为了刚才刮我鼻子的事而道歉的,而且我也确实喜欢这个小玩意,当时也是一点儿不客气,还臭屁乎乎地对他说:“原谅你了!”说完便又赶紧钻被窝了。
老叫花子没再说话,只是站那里笑盈盈地看着我。
母亲的行动很迅速,没多会儿功夫,便端着一碗鸡血和一碗糯米进屋了。
老叫花子对母亲说:“去把公鸡烫洗干净炖上,多放点儿辣椒。再温上一壶酒。带着这小闺女儿出去吧,让黑娃儿在这里就行。”
母亲闻言,仍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便拉着二姐出去了。出门的时候很担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好想也跟着她们出去,离开老叫花子。但又特别好奇他要这鸡血和糯米究竟想干什么。
母亲和二姐出去以后,老叫花子拿一根手指沾了鸡血,在父亲的额头上画了一圈曲曲弯弯的图案,又从碗里抓了一把糯米捏在了手里,继而对我说道:“你看好了,师傅马上就开始驱鬼了。”
他说完也不待我搭话,便手捏二指决,嘴里神神叨叨的念了几句,随后突然大喝一声,便把另一只手中的糯米猛然撒到了父亲的身上。
这时,我便吃惊地看到,一道又一道的黑色的身影突然之间便从父亲的身上飘了出来,正是在戈壁滩上时我见到的那些奇怪的人影,他们身穿着黑色的、宽大的衣服,好像是逃离一样,瞬间便跳下了炕,四散在屋内各处。
随后,老叫花子又用手指沾了鸡血,再抓起一把糯米,对着那些身影说道:“不想魂飞魄散就都给我滚回老家去,下次再看到你们出来为祸,我绝对不饶!”说完便把鸡血洒向了屋内各处的那些黑色身影之上,并作势要把糯米抛洒出去。
那些身影似乎特别害怕,转瞬之间便从我家的屋里逃了个干净。
眼见如此,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光着屁股就追出门去看。只见那些黑影从我家出去以后,全部朝着戈壁滩的方向跑了。
这时,老叫花子站在了我的身后,一双脏手搭在了我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说道:“知道这些鬼怎么来的吗?”
我的确为此很好奇,当下便转过身看着老叫花子问:“怎么来的?”
老叫花子一见我这样,顿时大黄牙又呲出来了,笑的要多贱有多贱,就在我心里一阵恶寒的时候,他这才回答说:“戈壁滩那里有脏东西啊!肯定是冤死的!”
那时候我小,对什么冤死的鬼之类的并没有多少概念,因此这也不是我关注的重点。当时听到老叫花子这么说,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有鬼就有鬼呗,干嘛要跑我老爹身上来?
我把这疑问跟老叫花子说了。老叫花子拉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这才眯着一双贼眼对我说:“还不都是因为你么!”
一听这个,我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气鼓鼓地说:“我又没惹谁,这鬼那鬼的干嘛老跟我有关系啊。连同学们都说我是煞星,不跟我玩儿了!”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委屈。一委屈眼泪儿就下来了。
老叫花子见我这样,却是哈哈哈一通猛笑,继而说道:“你还真就像个煞星,出生的时候就死了七个孩子,本命年生日又死七个,不是煞星是什么?”
“可是……可是我什么也没做啊!”我辩驳道。
老叫花子听到我这么说,神情似乎稍稍郑重了些,顿了顿又对我说:“你的命数是上天定的,你什么也不做也只会这样。不仅你下次本命年的时候还会死好多小孩子,连你的老爹母亲大姐二姐,迟早也会因为你全死光!”
听老叫花子这么一说,我心里既害怕又委屈,眼泪立马就在眼眶里打起了转来,哽咽着问老叫花子:“那怎么办啊?我不想让他们死!我不会害她们的!”
老叫花子一看我哭了,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脑袋,算是安慰了我一下,之后一脸正正色地说:“不想让她们死也行,除非你跟我学法术,或许还能有救。”
“学什么法术啊?抓鬼的吗?我学会了以后,我老爹妈妈她们就不会死了吗?我那些同学会不会还不理我?法术难学吗?你现在教我好不好?”
“放心,只要你做我徒弟,你所有的亲人都不会死,你那些同学肯定会像以前那样跟你玩儿的。”这时的老叫花子却又变回那一副贼兮兮的样子,一脸得瑟地说。
之后,他又故作神秘地凑到我耳边悄悄道:“跟我学了法术,将来你会好享福哦!”
不过当时听老叫花子这么说,我心里还是乐开了花,也不嫌他的手脏了,急忙抓住他,急切地说:“那你教我法术吧,现在就教我吧!”
可怜我那时太小,少不更事,就这样被老叫花子给忽悠了!一听跟他学了法术既能保证亲人不死,还能换来同学们跟我好好相处,我心里当然极为高兴,当下就答应了做他的徒弟。还傻乎乎地跟他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老叫花子的大黄牙呲的更厉害了,忙不迭地就对我说:“认师傅不能随便认,你现在先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喊了师傅才行。”
对于拜师这一套,武侠电影看的多了,我自然知道,当下也没有磨叽,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当当当三个响头落地,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师傅,然后便在老叫花子得瑟的笑声之中,开始了我苦逼兮兮的术士人生。
后来每想起这一幕,都会在心底里对老叫花子腹诽上千遍万遍。这明显的胡萝卜加大棒,先狠狠地吓我一下,然后再狠狠地让我高兴一下,一来二去,我立马就上当了。那时候我才多大啊,哪儿能经得住这老货这么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