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崖山。
位于舒市西北边界。
山势险峻,峡谷幽深,被密林掩盖。
因为进出不易,除了进山采药的山民,几乎罕有人迹。
清晨。
山间的薄雾刚刚散去。
崖底深处。
正有着一道身影。
“唤灵草,真的是唤灵草!”
陈爻喉结耸动,颤声自语。
“三年了,我终于找到了!”
漆黑的双眸,紧紧盯着数米开外的岩缝。
岩缝间,一棵嫩绿欲滴的花草正静静生长于其中。
“一花,两叶。
生于峡谷深壑,见风则萎,遇晒则枯。”
陈爻握紧手中泛黄的桑皮纸。
根本无需辨认。
陈爻一眼就能确定。
眼前的这棵,正是爷爷所说的“唤灵草”!
也是打开体自己内枷锁的命运之钥!
陈爻眼睛泛红。
三年了!
自己寄人篱下,被唐家视为废物,受尽冷眼。
就因为自己这异于常人的经脉。
三年原地踏步。
始终无法沟通气海。
唐家长辈一致断言,自己这辈子都将无缘武道!
整个唐家上下,无不以自己这个废物女婿为耻。
丈母娘更是拿自己当丧门星,动辄刁难辱骂,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三年来。
自己每天都是在忍气吞声里渡过的。
在妻子唐婉面前。
自己更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唐婉是舒市武道界出了名的女神。
长得漂亮,身材好。
武道天赋出众。
十六岁就已经踏入内炼,如今更是凝结了四窍。
而自己。
却依旧在外炼的门槛上苦苦挣扎。
武道一途,沟通气海是第一关。
若不然,终其一生也只是庄稼把式门外汉,上不得台面。
堂堂的武道世家。
却招了个没有半点武道天赋的废物做女婿。
这对唐家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
要不是因为唐老爷子的遗命。
自己怕是早就被他们扫地出门了吧?
陈爻压下锋利的剑眉。
被体内无形的枷锁束缚三年。
三年的时间里,自己顶着屈辱非议,低头做人,隐忍蛰伏。
一直等待着的命运转机,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有了唤灵草。
自己就能打破这身枷锁,踏入武道!
“唐家!我陈爻破茧化蝶之时,便是重拾尊严之日!”
陈爻捏紧了双拳。
……
一张黑漆方桌。
被掐着金丝团寿的和田玉扳指敲出脆响。
扳指的主人。
是个头发斑白,雍容华贵的老太太。
虽然年过七旬。
但眼神却很清明。
此时。
正目视前方,表情之中,隐隐有着一丝期待。
数米开外。
高近一丈的巨大石碑兀自挺立。
此刻。
一阵微弱的光芒亮起。
本是一片空白的碑面上,随即浮现出苍劲古朴的红字。
“徐朗,一品上签!”
石碑一旁。
响起一道波澜不惊的声音。
一品上签!!!
这个结果一出。
围拢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天呐……竟然是一品!”
“真没想到他们还藏了一张王牌!”
“这下唐家倒是占了优势……”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今天是二月二。
龙抬头。
也是武道界一年一度的武运大会。
照习俗。
凡年满十六至三十岁者。
在这一天,都可以在当地的武道研习部去求取武运签。
这是武道界延续百年的传统。
眼下。
舒市的两大世家。
秦家和唐家,也是籍此盛会展开了较量。
比的,正是两家晚辈的武运。
而场中引发热议的徐朗。
也是参与这场较量的唐家主力之一。
“筱筱,你可真是慧眼识珠,为二房招了个好女婿哇!”
“是啊,我唐家有此麟婿,何愁不兴!”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徐朗拿到一品签。
唐家人都沸腾了。
要知道。
武运签分为三级九品。
品阶越高。
抽到的概率就越小。
正常而言。
能抽到上签,就已经算武运不错了。
至于一品。
一千个人里也未见得能够出一个。
足见有多么稀罕了。
人群间。
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早已眉飞色舞,喜不自胜。
因为徐朗。
正是她的未婚夫。
没错。
徐朗和陈爻有着相同的身份。
不过两人在唐家的待遇,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举个简单的例子。
陈爻结婚三年,唐家从没有人管他叫过一声姑爷,甭说热情,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而徐朗呢?
才刚订婚。
唐家人就已经左一句姑爷,右一句姑爷的叫开了。
为什么?
因为陈爻是人人嫌弃的废物。
而徐朗。
却是天才!
老太太对他器重有加。
唐家的一众长辈,提起徐朗也都是要竖起大拇指的。
完全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徐朗这孩子真是出人意料,竟然抽到一品,这下倒是让我唐家占了上风!”
人群间。
有人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说话的是个中年。
国字脸,面容刚毅,气度沉稳。
“他再优秀又如何,还不是别人家的女婿?”
男子刚说完。
身边跟着又响起一个充满怨气的声音。
“看看二房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徐朗这回又给他们长了威风,以后更得拿下巴磕看人了!”
“呃……”
唐肃扯了扯嘴角。
对妻子的怨言,他也只能无奈苦笑。
“对了,陈爻怎么还没过来?”
唐肃别过头,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唐婉。
“来来来,他来干什么?”
不等唐婉开口,美妇已经咆哮道:
“你不嫌他丢人,我还嫌呢!”
这是哪儿?
武运大会!
武道界群英荟萃的地方。
陈爻来这里。
那不是野鸡飞进凤凰窝又是什么?
“你这是干什么?”
唐肃拉着脸道。
“还干什么!?叫他过来,让别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你看看徐朗,再看看他,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美妇恼火道。
同样是女婿,徐朗没少给二房争光露脸。
因为他,二房现在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
反观陈爻,却是整个唐家的笑柄。
她心里没点落差才怪了。
“妈,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唐婉忍不住道。
对陈爻,她自己心里就不失望吗?
不。
她比谁都失望!
但他再无能,再没出息,也是自己的丈夫。
“我说错了吗?”
三年前。
唐家人簇拥追捧着的,还是三房。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被老太太视为掌中明珠的还是唐婉。
现在呢?
三房失势。
唐婉失宠。
其余几房,也无不是在看三房的笑话。
哪还有半点儿风光可言?
而这一切。
都要归咎在陈爻身上。
“行了!”
唐肃板着脸道:“一个女婿半个儿,就算他再不济,看在女儿的份上,咱们也应该对他宽容些!”
“你这是什么混蛋逻辑?合着你女儿跟了个窝囊废,你还挺光荣是吗?”
“还一个女婿半个儿,要是我生了这样废物,我干脆掐死他得了!”
听到这里。
唐婉面露愠色。
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母亲对陈爻恶语相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唐婉十分清楚。
只要陈爻一天没沟通气海。
母亲对他的态度,就绝不会改变。
可是。
以陈爻在唐家这三年的表现,沟通气海,踏入内炼,可能吗?
唐婉摇了摇脑袋。
三年了,她对陈爻也早就不抱什么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