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在京城的西郊寻了一间普通的民房住了下来,那是她花一百两银子买来的。她喜欢西郊那清清爽爽的空气,一抬眼便能见到青山绿水,一低头也满是绿草盈盈。而且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鸟鸣和虫呤。她喜欢听到大自然发出来的声音,在这里,她的心也变得更加的清澈透净,人似乎也变得简单起来。
除了吃就是睡,闲下来的时候就打理药莆。
民房里安静至极,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止不前,如果不是那些药材从光秃秃的泥土中冒出来,再长成绿意浓浓药材,她只怕都不知道她这里已经住了三个月了。
人果然是不能闲,一闲下来就懒了,不过她好像一直都有点懒,尤其喜欢一觉睡到大天亮,能坐着绝不会站着,能躺在绝不会坐着。只是她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好像她再也不能懒下去了,送嫁的花嫁应该在一个月后就要到了。
在南诏,她不叫叶知秋,而叫楚荷衣,名字是她娘取的,以荷为衣,意境是美到极致,只可惜她没有一点花香荷骨,只是懒人一个。也不要以为她的娘是有多么高洁的胸怀,只是喜欢附慵风雅,她娘和她一样,都是俗人一个,而且都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那个满是清风傲骨的爹,怎么会看上她那个俗到极致的娘,她真怀疑当初她娘嫁给她爹只是看中她爹的守信王的封号和用之不完的金钱!
在她的眼里,她的那个娘唯一的好处,就是和她勾通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多新鲜多古怪的词语两人都听得明白,而她那个疼她入骨的爹经常没有办法插到两人的话题中来。
所以当晋南砚退婚的时候,她从屋里跳出来要去找他算帐的时候,她娘嘴里说她不对,还在大骂她,却伸手拦住了她那暴跳如雷的爹,还对她眨了眨眼,示意她要活出二十一世纪女子的风范,说退婚就退婚,他以为他是谁啊!就算不闹个鸡犬不宁,也要让他的后半辈子没好日子过。
这就是有个穿越娘的好处,很多事情不用勾通,两人就心知肚明。
于是,那一个月,岐王府被她闹的不能用鸡犬不宁来形容,而是连虫子被她闹的都搬了家,蚂蚁都在岐王府绝了迹,而鸡和狗干脆都选择自杀了事。
于是,她便独自一人去江湖中找晋南砚,找到之后,处处让他下不了台,而他却仿似一点都不在意,到了青玉王朝的京都之后,却听到了青阳王的世子向她爹求婚的消息,也听到了她爹答应了他求婚的消息,她有几分无奈,她那个平日里温雅如玉的爹只怕是被她气疯了,否则也不会替她乱点鸳鸯谱了。
只是,她也知道,她爹这样做无非是逼她回家。可是这江湖中自由自在的岁月多好,她还没玩够,为什么要回家?那个讨厌至极的晋南砚她还没有好好收拾,就这样回去,也太没面子了些。她倒想看看她的爹拿谁来嫁给那个脾气嚣张乖戾的卓一航。
算算时间,花轿应该从守信王府出发了。
而她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也该到外面去捞一点了。
想到就做是她的行动准则,她从草丛里爬了起来,扔掉含在嘴巴里的狗尾巴草,拍了拍屁股便欲出门。只是她才爬起来,便见到一个英挺的男子走进了她的小院子。
她的脸上依旧带着那层雪白的面纱,那男子一见到她,脸上露出点点笑意道:“叶神医,我家公子有请。”
她的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她安安静静的在这里住了三个月,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此时却有人找她治病,其中定有文章,她的眸光微微一沉,淡淡的道:“出门诊病,诊金一百两,把脉两百两,开药方三百两,若是疑难杂症,再翻一倍。”
那男子微微一怔,转瞬后却笑道:“神医就是神医,这架式我喜欢的紧。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付流年,是青阳王府的侍卫。”
叶知秋原本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下去,眸子微微一合,吊儿郎当的道:“若是给你们的那个世子看病,就是给我一万两我也不去。”
付流年的眼里满是不解,问道:“为什么?”
叶知秋冷冷一哼道:“如果你是大夫,你会给死人看病吗?”
付流年一听得叶知秋的话,眸了里顿时一阵光茫闪过,在整个京城,还没有哪个大夫能一眼看出卓一航身体有病,而这个叶知秋却一眼看出他的病症,或许她能治好他的病也说不定,只是一想起卓一航和叶知秋的过劫,他又不禁摇了摇头。
叶知秋拿过一把扫帚,喃喃的道:“秋天快到了,院子里的落叶真是多啊!”她三个月没有扫过院子,落叶能不厚吗?就算是夏天,一片一片的叶子掉下来,时间长了,那落叶也会变成厚厚的一层。
扫帚扫过落叶,再加上微风助阵,落叶洋洋洒洒的全往付流年的身上扫去,付流年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叶知秋的脾气果然不好,看来想让她帮阿航治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付流年施展轻功避过叶知秋扫起的落叶,他不愠不恼的道:“叶神医先别急着赶我走,我这次不是来找你给我家世子看病的,而是来给你送银子的。”
叶知秋眼睛微微眯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罢,手上一用劲,那落叶也便扬的更高了。
付流年叹了口气,纵身避过,在心里感叹这个女人的脾气真大,他不禁有些怀疑就算是他求她给他治病了,两人会不会一见面就吵架。
只是此刻好似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起今日的初衷,飞身跃到她的身侧,一把将扫帚抓过来道:“青阳王府里美女如云,金银珠宝虽说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却也够世子用一辈子了。所以我这一次来非奸非盗,而是世子想和你谈一笔买卖。”
叶知秋眼睛微微一眨,浅笑道:“你都说青阳王府里的金银珠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又哪里还需要和我做买卖。京城里我一无熟人,二无朋友,更兼只身一人,世子不缺钱财,想必也看不上我的姿色,我又哪里能和世子做什么买卖?”
付流年将脸上的笑意收起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叶神医若是愿意将苍生珠拿出来,世子说了,以前的事情不再追究。并且再付给你十万两的银子,不知道叶神医意下如何?”
叶知秋的眼里划过一抹了然,和她猜的一模一样,只是卓一航能等这么久倒实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若是想要银子,随便找个人讹一下也就有了,只是她最近犯懒,三个月没有出门,此刻她才发现她下一顿饭已经没有着落了,她的眼睛转了转,送上门的财主要是放过她就不是叶知秋了。
叶知秋将扫帚大喇喇的一扔,再伸了个大懒腰后对付流年道:“原来是谈这笔生意,不知道你们世子约在哪里谈?”
付流年见得她扔扫帚的动作,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有些想笑,他喜欢她的性格,他笑着道:“世子在楼外楼里包了一间厢房,此刻正在那里等叶神医。”
叶知秋的眸子里不禁划过一抹冷笑,连厢房都包好了,这个卓一航倒是很笃定她一定会去。
楼外楼是整个京城最大的酒楼,里面的一桌酒席的钱够寻常百姓吃上一个月了,这个卓一航倒也不算太小气,对于美食,她是从来都不会拒绝。
当她走进那间装修的极为雅致的厢房时,桌子上空空荡荡,只有卓一航一袭黑衣立在窗边,她走进去的那一刹那,只觉得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忧思、孤独还有寂寥,而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她便只能看到他那一张有些生硬而略显阴沉的脸。
他的大手负在身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忧郁和冷漠。乌黑的发丝有几抹洒落了下来,显得有些颓废和伤感,但是他却看起来精神极好。
叶知秋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和晋南砚比起来,两人实在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淡然的仿佛天地万物都不在心间,另一个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掠夺和占有。这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曾经的未婚夫,一个是她现在的未婚夫。
老天爷对她实在是不薄!
她的嘴巴微微撇了撇,在心里道:纵然你精神看起来再好,也活不过一年。只是一想起他是她未婚夫的事情,她又不由得冷哼一声,这种男人还是不要嫁的好,免得她年纪青青的就要守活寡。
卓一航见她站在他的面前发呆,只道是她也和其它的女子一般,见到他又发起花痴来,当下轻哼一声道:“你终于肯承认你姓轩辕了。”
叶知秋微微一笑道:“不知道那一日爆炒桔子的味道如何?世子大人可还喜欢?”
卓一航的眸光微微一沉,反唇相讥道:“这几个月来清静自居、三餐不继的日子你是否喜欢?”
叶知秋笑的眉眼俱弯道:“看来世子大人还是不知道我这人素来好静,所以这几个月来潜心修习医术,倒要感谢世子给了我这么一个好机会。这般清静的日子想起来都让人感到留恋,三餐不继倒是没有,闲时与清风明月为伴,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打死她也不会承认这几个月她的日子过的很无聊。
卓一航的眸子微微一眯,低低的道:“看来你倒是很享受那种生活,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再晚两个月再叫流年去找你,或许那时候能看到你瘦骨鳞鳞的模样。”
叶知秋浅浅的道:“你晚两个月去,就算我是瘦骨鳞鳞,至少还活着,而两个月后不知道某人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她的语气很淡,也很懒,谈论生死时仿佛和谈论天气一般的悠然闲暇。
卓一航的眸色变了变,知道她已经看穿了他的身体状况,轻哼一声道:“你放心好了,如果我没有拿到苍生珠的话,我若是死了,自会有人把你抓来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