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众警员一样狐疑的朝着门口看去,就看见一名高大男子走进来,一身警服笔挺妥帖,身姿颀长,像是一棵挺拔的小白杨,一张脸精致英挺,剑眉星目分外惹眼。

他手中抱着一沓卷宗,抬头审视着那对还在哭哭啼啼的夫妇,黑白分明的双眸凌厉威严,打量他们一阵,将目光放在了顾弈秋身上。

顾弈秋看着那张俊美却又不显女气的脸,无意识皱紧了眉。

他的眼神复杂又深邃,让她莫名觉得熟悉。

可她应该没见过这男人……

她紧皱着眉,想要从脑中找出一些关于他的信息,却忽然觉得脑袋一阵刺痛,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将要破土而出。

“同志,你……”

见他穿着制服,刑警大队的众人表情更怪了,又不知道这人身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倒是那哭天抢地撒泼的夫妇俩听见那男人这么说却着了急,扑过去声嘶力竭开口:“凭什么!你是干什么的!办案刑警都说我们家姑娘是自杀,你凭什么不让我们把尸体带走啊!”

“你们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我们家姑娘都死了还不让她入土为安……”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那对夫妇,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锐利。

他从制服上衣口袋里掏出证件,轻启菲薄的唇淡声开口:“市局刑警队新任大队长,刑昱。”

刑昱?!

警员们的目光陡然变得激动!

那位在省厅特案组屡破奇案,被借调过来做他们大队长的刑昱,就是面前这位?!

刑昱……

顾弈秋去进修了三个月,并不知道队内出现了职务调动,对于他身份的好奇,远远不如他出现时自己心中那股异样来得多。

为什么会这样?

她觉得头越来越痛了,勉强回神抬头,就听见身侧的同事犹疑发问:“大队长,但这个案子,我们确实已经定性为自杀……”

“那只能说明,你们并没有发现疑点。”

他鹰隼一般的眼环顾众人一圈:“好好看看死者小区的录像吧。”

众人有些疑惑的跟着他走进会议室,勘验科的警员将现场录像播放上去,就看见死者穿着一件拖地长裙,独自一人回到了家,而后再没有出现过。

原本的刑警队副队长乔松冷冷开口:“这有什么问题么?不是恰好可以佐证她是自杀?”

“一名女性,深夜独自出门,脚上甚至没有穿鞋,难道不奇怪吗?”

刑昱将视频暂停,指了指死者赤裸的脚。

警员们愣了,先前由于监控离得太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而顾弈秋微微眯了眯眼。

所以死者脚上的水泡,是这样来的?

他的观察倒是很仔细。

“仅仅是这样,就认为死者可能是他杀?太儿戏了吧?”

乔松皱着眉反问:“如果说是他杀,那凶手为什么从始至终没有露面?”

“凶手露面了。”

刑昱抬起头淡声开口:“他一直都注视着死者。”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会议室的所有人毛骨悚然。

“怎么可能,这……”

刑昱重新播放了现场的监控,可警员们翻来覆去的看,却没有看出任何异样。

顾弈秋看着画面,忽然皱紧了眉,无意识攥紧了拳。

原来是这样?

乔松有些不服气,阴阳怪气问:“刑队长没必要故弄玄虚吧?凶手在哪里?这上面连个影子都没有!”

“有影子。”

顾弈秋垂下眼皮,语气平静的打断他:“在死者的腰带上。”

刑昱挑了挑眉看向她,眼中带着些许欣赏和复杂的情绪:“没错,就是顾法医说的这样。”

他将视频画面放大,警员们才看清监控画面一开始,项秦清裙子后面的金属腰带上,确实反射出了一个扭曲的人形。

警员们陷入沉默,忽然有些羞愧。

这两个线索并不明显,却很关键,至少证明死者深夜回家时,很可能有人盯上了她……甚至她回家时的异常,都可能是被人胁迫导致!

乔松磨了磨牙,觉得被刑昱下了脸:“我们总不能凭借着一块扭曲的影子找人吧?家属那边都说不过去!”

刑昱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卷宗扔到桌上:“死者的家属,原本就有些可疑。”

“来警局之前,我已经走访过项秦清的亲友,她并不是项强夫妇亲生的,只是从孤儿院领养来的,他们对她一直非打即骂,所以项秦清明明家就在本市,却一直独居。”

他眼底闪过一丝晦暗的光:“按照他们的亲子关系,项强夫妇不应该这样着急来要回尸体,所以我认为,背后恐怕另有隐情,而且,死者还在出事前一天将存款全都转给了父母。”

顾弈秋看着那份卷宗,心里忍不住为他的直觉和缜密惊叹。

她原本没想打断他,没想到刑昱却忽然抬头和她对视:“顾法医,我想你对这个案子也有些怀疑,不如说说你的看法?”

他怎么会认识她?

顾弈秋无意识捻了捻指尖,却没太在意这事,定了定神声音清冷道:“目前我认为疑点有二,第一点是死者脚掌的水泡,这一点刑队长已经有了判断,所以不再赘述,第二点是死者的腹部有不符合常理的凹陷。”

不符合常理的凹陷?

警员们的表情都有些狐疑,顾弈秋淡声解释:“一般来说,腹部凹陷的原因有两种,其一是器官被摘,二则是由病变引起,但并未有资料显示死者有任何病史,基于这两点,我想申请尸体解剖。”

“可以跟死者家人……”

刑昱刚开口,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撞开。

“你们凭什么要解剖我们家闺女啊!”

项强夫妇忽然闯了进来,表情有些心虚,又带着些色厉内荏的慌张,瞪着顾弈秋气急败坏道:“我,我们虽然不是秦清的亲生父母,到底也养了这么多年,谁家父母不打孩子啊!你,你们要是解剖我们闺女,我们就去上访,去告你们侮辱尸体!”

原来这两个人,一直猫在会议室外面偷听?

顾弈秋扬起下颌,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冷意:“这样担心我们解剖尸体,两位是想隐瞒什么么?”

那对夫妇的表情顿时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