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眯眼只是在应了一个字音之后,然后便又开始了手上的工作。她弯下身来,仔细地用手中的抹布仔细地擦拭着身前这一副机甲的每一条缝隙。
领头的安保队队长看到这样的场面,然后将求助的眼光投向了自己身后的这位临时列车长,希望他能够看在自己这么自告奋勇的份上,解决这么一个尴尬的场面。
虽然说是临时列车长,但只要是此刻身处在这个列车上的人,亦或者说是隶属于这列车背后组织的人,那么他便会知道其实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异端审判局前任局长,李纳舍。一个在六十四年前,带领着钢铁洪流踏入东方皇庭,亲手砍下皇帝脑袋,然后顺手毁了这个叫做岚郸的国家的凶人,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他家驯养的小山羊被一个东方皇族在狩猎的时候当做成了猎物,然后那个皇族扣下了猎枪的扳机。
众人当中的不少数,此刻都偷偷地瞄了一眼这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西装老爷子,然后暗暗吞下了一口唾沫。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出生东方的人会因为这种小小的原因,毁掉了自己的祖地?
不过没关系,还好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位绝世凶人的脑域开发值也逐渐降了下来,最后由于机体排斥性从而不得不离开了伴随自己大半辈子的机体,同时也退让了异端审判局的局长之位,现在则似乎是爱上了退休之后的老年生活。
但是事实是不是这个样子,谁知道呢?
“看起来这里的问题正在被排除,剩下的工作又已经有人主动承担,那么可以麻烦你可以回去自己的岗位上,继续负责这个班次的安保吗?”观察到了安保队长脸上的一丝犹豫,李纳舍和善地笑了一下,“你的努力相信他们很快就可以感受到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退了,您多保重。”
安保队长已经得到了这位绝世凶人的保证,心里面原本的那一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于是便老老实实地带领着自己的一班手下从升降门那里退了回去,只留下了李纳舍一个人在武装列内,以及一个手下在外面的通道,随时待命开门。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大爷和这个眯眯眼之间有话要说,他不是傻子,自然会懂得该怎么做。
随着机械齿轮当中飚出的最后一点蒸汽在空中消散,这里诡异的气氛终于也是随之消散。
“我警告过你,不要动所有从圣域挖掘出来的圣遗物。”
李纳舍在升降门闭合上之后,脸上原来那装出来的若有若无的笑意立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好似披在人皮外边的冰冷面甲,甚至让人感受不到这其中的任何情感波动。一股子肃杀的味道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这才是正常状态下的李纳舍,这才是人称岚郸毁灭者的李纳舍。
眯眯眼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来:“可是我还不知道这是从那个地方出土的老文物,况且它里面好像进海水了,我只是小小地擦拭一下而已,小小地。”
西装老人淡淡地哼了一声,眼睛看似不经意的扫过了这具黑色机体背面的神经连接单元。这一根根由未知金属物质制成的针状物体就像是恶龙的龙脊骨一样,狰狞地竖立在它后颈处的装甲那里,上面雕刻着大量繁杂的金色花纹,此时却是黯淡无光。
在确认了某件事情之后,他便不再也不想纠结于这一具圣遗物了。
但是他并不知道,在正对着眯眯眼那一面机体的未知晶体核心周围,一道道同样复杂而繁密的明亮金色花纹正随着它的每一次转动,低吟着这世间最神圣的耳语。
老人深邃的目光转向了上方的逃生窗门,借助大功率黄铜油灯的照明,他可以勉强看得清上面的八个螺丝孔上的粗大螺丝钉此刻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些逃生窗是给那些机体的驾驭者所准备的,特殊的构造使得它可以承受来自外界海底的极大压强,同时也不易从外界被破坏,但是在这个列车里面的机体驾驭者却能够轻易地用蛮力撕裂这些逃生窗门,从而在危急时刻得以逃离。
究竟这个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些螺丝钉都消失不见,海水倒灌进来?
老人瞥了一眼已经不再擦拭圣遗物,转而收拾地上被海水冲的乱七八糟的各种元件和武器装置的眯眯眼,心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无非是那套权力的把戏罢了,这个帝国没有了您也还是会照样运转的,就算把我塞进来异端审判局那也还是如此,”眯眯眼抱起了一把帝国制机甲重剑,放在了一旁的武器架上,不紧不慢地说,“况且,无论是多坚固的东西,总会有它的弱点。”
“这个帝国可不像这个逃生窗,你比喻错了。即使能够找到它弱点的异端已经出现了,我们也将会给予他最公平的审判,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只是你不想面对而已,帝国的时代就快要过去了,别忘了那个曾经被你毁灭过一次的国家,我听朋友说在东方,已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吞噬完了你留下来的残局,并且准备以岚郸的名义重新崛起呢。”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一切我们早就料到了,依旧在掌握之中。”
“那我爸和我妈的死,你们也是早就料到了,并且也在掌握之中吗?”她一直眯起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隙,从里面发出了怖人的光芒,几乎实质性的杀意毫不掩饰地袭向了这位岚郸毁灭者。
一分钟之后,在门外待命的一名安保队队员在听到了特定的敲击信号之后,立马拉下了旁边的拉杆,打开了升降门。但是当里面的老人出来之后,他吃惊地发现,这位岚郸毁灭者此刻却好像是突然比原来苍老了百倍一般,甚至连走路的步履都有些不稳。
“您没事吧?”从小到大都被各种战争英雄故事耳濡目染的队员,小声而又敬畏地关心道。
老人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有些苦涩:“审判了一辈子,有些累了而已,走吧。”
在老人背后的武装列当中,她的脸庞被遮掩在了还未散去的蒸汽当中,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