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南张了张嘴，他忍不住伸手指进嘴里用力咬了一下，真他妈疼，他痛得龇牙咧嘴。

“你，是认真的吗？”他问。

“今晚，你到床上睡吧。”赵听雪转身走到架子旁拿起了盲文书，然后摸索走到躺椅前躺下。她闭上了眼睛，其实闭不闭都是天黑，赵听雪的手触着盲文书，心思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三年多了，他大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吧，她凭什么要这样无止境地等下去？

这三年来，是陈天南全心全意地陪着她，爱护她。她也是人，心也是肉做的。她不能无止境地等下去了，也不能让陈天南永远只做一个陪衬。

那对陈天南太不公平了。

陈天南呆呆地站在原地，三年了，他睡了三年的地板，现在赵听雪终于说，他可以上床睡觉了。她还说，我们生个孩子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他不知所措，不敢相信。

当年轰动海丰市上流社会的婚姻，他入赘赵家，大家都以为他疯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疯。他在陈家过够了寄人篱下的日子，看够钱姨当面人背地鬼的套路。他愿意入赘到赵家，愿意陪着赵听雪。哪怕一辈子有名无实呢，他也心满意足。

因为他是那么的爱她！

从赵听雪说出那句话开始，陈天南就陷在恍恍惚惚中。他一会儿拿倒了ipad，一会儿又盯着卧椅上睡着的赵负雪发愣，一会儿又走到院子里晒一会儿太阳。

他盼着晚上到来，又害怕晚上到来。

这一天似乎过得特别慢，赵听雪睡到中午起了床，然后就去了公司。陈天南惯例的去了老杨彩票店，买了几注体育彩票。老杨惯例地打趣他，问他发大财了是不是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休老婆。

陈天南一笑了之，他早就放弃了解释。

从彩票店出来后，陈天南又晃到了公园，蹲在老柳树下看老头们下了一下午的棋，几个老头脾气不大好，一个下午吵吵嚷嚷的，直到陈天南的头给吵晕了。

晃到傍晚六点时，陈天南往家走，赵听雪七点左右到家，她到家后就开晚饭了。吃完饭，大家各自回房。

顶多晚上十点，陈天南就可以躺到赵听雪的床上了。

陈天南难掩内心的激动。

晚餐的饭桌上，还算平静。饭吃到尾声时，赵老太太扶着桌子起了身，人还没站稳，她突然就往后一仰，人就直挺挺地躺到了地上。

“妈，你怎么了？”姑姑最先扑上去。

接着各种喊妈喊奶奶的声音响起，陈天南看大家都围着赵老太太，他赶紧也起了身。

“快给梁医生打电话。”赵听雪冷静地吩咐道。

“好。”陈天南拿出手机。

梁医生很快赶来，随后，大家追着去了医院，陈天南牵着赵听雪也去了。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赵老太太进医院没多久就醒了。醒了后，点名只见赵听雪。

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中，陈天南牵着赵听雪进了VIP病房，随后，他退了出来。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赵听雪一脸平静地出来了。

“妈，你留在这里照顾奶奶，其他人都回去，这是奶奶的吩咐。”赵听雪说完就把手准确地伸向了陈天南的方向。

这一番折腾，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赵老太太突然进医院，又和赵听雪单独聊了半个多小时，陈天南已经对今晚不抱任何希望了。

和往常一样，他扶着赵听雪上了床后，转身就从柜子里拿了被子准备打地铺。

“不是让你到床上睡吗？”赵听雪淡淡地声音响起，她带着一点豁出去的决绝。

陈天南抱着被子站在衣柜前，他想起他们的新婚之夜。那晚他喝了点酒，做着终于可以将朝思暮想的女神搂进怀里亲热的美梦。赵听雪倒没有明确拒绝他，她只是流泪，一脸绝望的表情。

陈天南被她哭得心乱，只好不碰她。那以后，也有几次，陈天南以为气氛正好的时候，才抱住赵听雪，她就一身僵硬，表情变得视死如归。

久而久之，陈天南就不敢再碰她，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起，他就开始在地上打地铺，赵听雪默许了他的行为，两个人就这么纯洁地做了三年夫妻。

到了今日，赵听雪主动开口让他上床。

但陈天南明白，她是迫于形势。

“老婆，那个，还是等你准备好了再，再……”

“我让你到床上睡。”赵听雪打断他。

陈天南迟疑着，但双手却不听大脑的指挥，它们飞快地把被子塞回了柜子里。他走到了床边，心跳加速地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老婆……”

陈天南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抬起颤抖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但因为失明而变得没有焦距。此刻，她用没有焦距的眼睛望着他，他的心脏颤栗着，他猛地抱紧她，赵听雪就势靠到他怀里。

这一夜，窗外寒风流动，室内春色无边。

次日早上，陈天南先醒，看着依偎在自己臂弯里的赵听雪，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悄悄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已经早上七点半了。

他赶紧坐起了身，这个点，达道记的包子都快要收摊了。赵听雪睡得迷迷糊糊，一个翻身就搂住了他的腰。

“老婆，我去给你买包子。”陈天南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道。

赵听雪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推了他一下。大约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她翻了身到另一面去了。

陈天南抿了抿唇，想说句什么，他的手机响起来。他皱眉，这大早上的，谁给他打电话？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号码没有备注名，他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李春林的号。

要是往常，陈天南肯定不接，但这会儿气氛有点尴尬，他便下了床，拿着手机进了厕所。

“喂。”陈天南压低了声音。

“大少爷，不好了，老爷突然晕倒了。现在在医院，医生说情况不乐观。”李春林惊慌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