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赵听雪轻轻地应了一声，应完之后，她又沉默下来。
陈天南想不到她究竟要说什么，他盯着她的双眼看，企图从她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来，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赵听雪瞎了后，眼神是空洞的。不过从赵听雪的语气里来判断，三年前的车祸似乎另有隐情。
“你的眼睛，真的不可以治吗？”陈天南问，关于这个问题，他问过她几次，她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他也辗转打听过，但得到的答案不是白眼就是沉默。时间长了，他就默认赵听雪的眼睛是治不好的，否则以赵家的财力和权力，就算换颗头，只要医学能发达到那个地步，赵家也是要关系有关系，要金钱有金钱，绝对可以拿到第一手资源。
“以前我不想治，我觉得瞎了挺好的，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赵听雪语气喃喃，说到一半又顿下来。
原来能治，陈天南心里一阵激动，说实话，赵听雪要是眼睛看得见，那他可以真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可她为什么不肯治呢？还觉得在黑暗的世界呆得挺好？陈天南感到很费解，或者说，他常常觉得赵听雪的一些想法非常的匪夷所思，也不知道是他不了解赵听雪还是他太不了解女人。
“今天下午，你陪我去医院做一些术前检查，过几天，我就能动手术了。”赵听雪说这句话时，语气轻快起来，似乎终于放下什么事情一般。
“是这次手术后，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了吗？”陈天南有点不敢相信。
“如果我运气够好的话，应该是这样。如果我运气不好，那就要麻烦你继续做我的拐杖了，还是……你不愿意？”陈听雪问。
“没有没有。”陈天南忙不迭地否认，“我就是问问，问问，你要是能看见了，那个，你，你是……”
“你要说什么？”赵听雪听他支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的意思是，你的眼睛看得见了，其实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我……老婆，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陈天南讪笑着问。
“我没打算换老公，除非你打算换老婆。噢，我忘了，你刚中了一千万彩票，有这笔钱，换老婆是足够了。”赵听雪的几句话说得云淡风轻。
“我没有，我们这不是随便聊聊嘛。只要你不换，我这辈子是肯定不会换的，我不会换。”陈天南表明自己的心迹。
“陈天南，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我是认真的。”赵听雪起身，她扶着书桌的边缘，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陈天南身边，然后她将手伸向陈天南。
陈天南不知道她的用意，赶紧牵过她，赵听雪抽出手，她双手捧住陈天南的脸，陈天南吓得一动不敢动。
“我没瞎之前，见过你一次。”赵听雪说，“所以，我知道你长得很好看。只是你时运不济，母亲过世得早，又遭你后妈算计，你没得选择。”
陈天南当即就想握住她的手喊一声亲人，但事实上，他只是呆呆地站着。
“实话告诉你吧，我找你来，有两件事情和你说。其一，我过几天要接受手术，我很有可能恢复光明。第二，如果我重见光明，我将给你选择权，我们办好离婚手续，你可以重新选择你想要的人生。”
“老婆，我……”
“我已经决定了。”赵听雪打断他。
赵听雪的手伸向书桌，她摸着按了桌上的一个按钮。顶多一分钟的时间，书房外传来了敲门声，一位律师模样的男人。那男人拿了一个文件夹径直走到书桌旁，然后将文件递给陈天南。
陈天南接过，律师拿的是一份离婚协议，他匆匆浏览一番，财产分割那里竟然写的是他中奖那一千万属于他的个人财产，赵听雪作为妻子无权过问。同时，他和赵听雪离婚，他将再获得两千万的赡养费。
陈天南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那离婚协议还在他的手上，那上面的数字也并没有从两千万变成两千块。
最近这是怎么了？他努力想了想，他没有做什么好事儿啊？更没有暗地里拜过观世音菩萨，甚至，因为害怕回家迟了，他连扶老人过马路都放弃了。
那上天为什么突然对他对这么好？
“陈先生，请您签字。”那律师模样的男人拿出了一支笔递到了他的手里。
“不不不，我没想离婚，老婆，我刚才和你说过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离婚啊。”陈天南握着笔的手止不住地哆嗦，他的心跳得也很厉害，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他心里毫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你签吧，不签就意味着你这辈子就只能窝窝囊囊做我背后的男人。我如果眼睛治好了，到时候我完全不需要依赖你了，很快，我就会看你不顺眼。也许过不了三五个月，我同样会向你提出离婚。到那个时候，我肯定就没现在的好心情了。”赵听雪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
“老婆，你不是说你没有换老公的打算吗？”陈天南讷讷的。
“人的本性不就是善变吗？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赵听雪说。
律师又把文件往他手里递。
陈天南接过，但还是不敢签。
“除非你真的一点儿志气都没有，只想躲在赵家做一条米虫。”赵听雪嘲弄道。
陈天南咬了咬牙，他拿起了笔。
“你想想这些年，我那些家人怎么对你的。”赵听雪接着刺激他。
陈天南刷刷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律师模样的男人又递给他红色的印泥，陈天南的手伸过去，悬着又不敢落下去了。
“你心里很清楚，我从来不爱你，不是吗？”赵听雪淡淡道。
赵听雪这句话说出后，陈天南再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他沾了沾印泥，然后重重地在文件上按下了他的指纹。
律师模样的男人退出去了，书房里又只剩下陈天南和赵听雪。
“我眼睛复明，以及我们签署离婚协议这两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噢，律师不用算进来，这是他职责所在。陈天南，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赵听雪问。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到最后我有可能什么都落不着？”陈天南猜测到。
赵听雪摇头：“不，如果有除了你我之外的人知道了这两件事情，那么，你将永远失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