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例,一般新晋解元郎都会得到一省巡抚大人的亲自接见,张成此时才只是一小小的举人,自然也不能破例去得罪一个堂堂一省封疆大吏。于是张成便上了那几位官差带来的一顶轿子。
坐在轿子内,张成打开门窗,看着省城沿途的风景,人来人往,青石板地面,两街不停叫卖的商贩,以及不少背着考箱出城的考生,心中是感叹万分啊。
不由的暗道:“一天前,我还是靠步行走在这武昌城中,这仅仅一日光景,我却有资格坐轿进入巡抚衙门”。
如果不是自己侥幸中了解元,是绝对没有资格得到巡抚大人的接见的。
假若自己没有侥幸得中解元,自己也许此时便如这些考生一般,背着考箱带着落寞的心,拖着疲惫身体回乡,:“真是世态炎凉转瞬间啊”。
不一会,轿子便平稳的停在了巡抚衙门的大门口。
“解元郎请”只见那早已侯在门口的小厮,一见轿子落地,赶紧快步上去为张成拉住帘子请张成进门。
张成走了下来,抬头望去,只见正红色朱漆大门顶端悬挂着黑色金丝楠木的牌匾,只见其上写着气势磅礴的四个大字“湖广巡抚”。
走进大门,便如天下所有的府衙般一样的布局,只是处处透露着威严壮观,朱红色的墙面,五座五个方位的牌坊和衙门的照壁相对应,形成了衙前广场。
只不过相较于荆州府衙,这巡抚衙门明显的要大上不少。衙门的正门也如同一般府衙一般,有高檐,大门,八字墙,只不过其上面插满着各类大旗。
走进里院,绕过萧墙,便见左右两院,一边是会客室,一边便是内院。此时张成在那小厮的带领下走进了会客室。
张成进来时,只见大堂里已端坐了不少人,见张成走进来,一双双视线向张成扫射而来打量着这位新晋解元郎。
被这么多威严的目光注视着,张成说不紧张是假的,张成故作镇定抬头望去,坐在正中央位置的便是现任湖广巡抚顾璘。
只见顾璘其头戴双翅金边乌纱帽,身着大红色绣着孔雀补子的官服,赫然是三品大员才有资格身着的孔雀补服,腰间系着一条金边花犀带,刚毅的面容,常年身在高位的神情使其眼神不怒自威。
张成连忙上前一步,弯腰拱手道:“学生张成见过抚台大人”,然后又对其周边的官员依次弯腰拱手道:“学生张成见过各位大人”。
“解元郎请免礼”,只见居坐正中央的顾璘和颜悦色的开口道。
那顾璘看着站在大堂中的张成,那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只见其面若冠玉,身材修长,仪表堂堂,举止有度犹如大家出身的公子哥般。不由的便想考考他。
只见那顾璘接着说道:“久闻解元郎学识渊博,可否对老朽赐教一番”。
“望抚台大人不吝赐教,学生不胜感激”张成恭敬的答道。
看到高中解元的张成如此谦逊有礼,温文尔雅,文质彬彬,顾璘不由的对其暗生好感。
便说道:“我出一个对子,你且听好”。
只见其站起来,边走边富有感情的念了起来,:“上联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你且看好,每一个字都带有一个声”。
听到这个对子的时候,张成此时高兴的差点笑了出来,如果他出别的也许张成还对不出来,但这个不是前世咱们初中时候课本里的嘛。
于是张成装模作样一番,便中气十足边走边念,犹如七步成诗一般:“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好,好”只见顾璘以及身边的官员听见张成的对子,对的那是工工整整,顿时说道:“解元郎果真是才高八斗啊”。
张成心里暗道:“俺其实就会这个,你要出别的我还真对不上来”。装作谦虚的拱手说道:“谢各位大人夸奖,成不胜惶恐”。
只见那顾璘又道:“那我再出一题考考你这解元郎”。
张成听完,心里是直骂娘,还考啊。但还是谦逊的说道:“请抚台大人赐教”。
只见顾璘说道:“你迟早也是要高居庙堂之上,国事也得操心操心,那么你认为我朝目前最大的弊端在于何处”?
张成听完暗道侥幸啊,心想道:“你问别的咱或许还不知道,但是这个问题咱前世有历史课本,上面都写了。
于是便照本宣科说道:“军制,宗藩,财制”此乃我朝目前三大高山。
此言一出,满堂震惊,只见那顾璘震惊的说不出来话了,半晌才回过头来说道:“那你有何解决的方法呢”?
张成答道:“其实有也或没有”。
“哦?何谓有或没有?”顾璘接着追问道。
张成便说道:“此谓有便是”。
“其一,我朝军制,大多是府兵,然则上级将领多数吃空饷,实则十之无一,战斗力早已消失。
每逢战时,朝廷还得另外招聘募兵制,何不直接改制逐渐以募兵制代替府兵制便可一年节省朝廷数百万银子”。
“其二,乃宗室,此乃我朝诞生从娘胎里便出来的毛病,开国初期宗室还不多,天下土地大多在于百姓手中,还能供养”。
“然经历国朝一百多载,现如今宗室已高达数十万人口,宗室大族占全天下约九成的土地,却要只占天下一成土地的百姓来供养,然则如今朝廷一年的收入一大半才够宗室的俸禄,此为我朝一怪”。
“若我朝能仿汉时武帝的推恩令,将宗室每隔一代便降其一级分封下去,如此数十年后,国朝宗室便回归百姓,朝廷每年的支出也就减轻一大半”。
其三,便是我朝的财制,我朝太祖时期,那时交通不便,来往押送麻烦,于是便有了各省府各收各支截留之策,这也导致了我朝太仓有时甚至不如一省府库富有。
“若能,收回中央财政大权,做到总收总支,必定解决我朝目前大多弊病”。
此话说完,满屋震惊,只见两边官员均交头接耳对张成称赞道。只见顾璘又问道,:“那何谓没有呢”?
张成答道:“行此改革者,必定触犯现有得利者,弄不好就是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下场,所以国朝公卿大臣虽心知肚明,但无一人敢为天下先”。
顾璘激动的站了起来,问道:“张成,我问你,若他日有一天你做了当朝宰辅,你可敢做这天下第一人”?
“学生愿意”张成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如此回答并不是他张成如何的忠君爱国,而是因为他这副身体的原主人张居正将来就是如此,张成也不能篡改历史,既然老天给了他重生,他就必须实现这个人生价值。
“好,好,好”顾璘激动的老泪纵横,站了起来,在众人一片惊讶与不解的目光下,只见其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那条带有三品大员标志的金边花犀带递给了张成。
说道:“今日我将这条金边花犀带赠予你,我这条腰带配不上你,将来你肯定是要系百花翡翠玉带的”。希望你不要忘记今日说过的话,你要做伊尹、颜渊,管仲,不要只做一个少年成名的举人”。
张成恭敬的接过那条金边花犀带,说道:“张成必不负大人所望”。
“好,好,好”,只见那顾璘连说了几个好,又指着张成对满堂官吏说道,:“真是后生可畏啊,生子当如张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