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脸色殷红如血,脖颈之间青筋暴起,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梁景禹看他片刻,沉吟两秒后,却还是摇头。
“殿下!”
见自家殿下摇头,冯清脸色顿时大变。
梁景禹缓缓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淡淡道:
“你要替父报仇,按理说,我不该拦着。”
“但你想过没有,以你的身份武功,就算今天能冲到那个李府当场斩杀李家家主,覆灭李家,可那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地主、世家不灭,明日、后天便会有新的王家、新的赵家,甚至于新的李家出现,到时候,那些新出现的地主、勋贵就会用更凶狠的手段,去对付穆六,压榨据北城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说到这里,梁景禹声线微微转冷:
“老冯,难道你要因为你的私愤,让这个村子的人,替你承受代价么?”
“可……”
冯清抑制不住的握紧拳头。
梁景禹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接着道:
“我还是那个意思,你的杀父之仇,不得不报,可报仇,也要讲究方法。”
“既然杀一个李家家主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我们为什么不考虑这个根源,究竟在什么地方。”
“造成今日的局面,矛盾根源在于土地,在于世家地主,所以,我们应该思考的、要做的,是如何把世家这座山,从百姓的头上搬走,好让百姓拿到土地,种上土地。”
说到这里,梁景禹忍不住抬头看向穆六家徒四壁的小院,缓缓道:
“你是本地人,也看见了,穆六的家是个什么样子。”
“你是从这个村子走出去的人,难道你甘心,他们的子子孙孙,代代这样穷困潦倒下去么?”
冯清身体一颤,没有说话。
见状,梁景禹上前一步再次开口:
“给本王些时间,本王承诺你,两个月内,我定将李家这样的世家大族,连根拔起。”
说完这句,梁景禹再不停留,径直走出小院,留冯清跟穆六两人在院子里面面相觑……
临近黄昏。
如血残阳缓缓西坠。
几行大雁振翅南飞。
有清风袭来,漫天落叶纷纷扬扬。
再搭配道口几幢民居,便宛如一副绝美画卷。
不过这样的美景,此刻的梁景禹却恍如未见。
现在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美景之后的冰寒现实。
北境,一旦入冬,便是天寒地冻,银装素裹。
当初,他太子之位尚未被废时,就已经在户部看到好几封从北境送来求救的折子。
折子上说,北境今年春夏两季大旱,恐秋收无望,只求大梁朝廷拨粮三十万担赈灾。
一想到这里,梁景禹就不由自主的在心底打了个寒颤。
原主或许不知道什么叫官逼民反,但在后世学过很多历史课的他,却是都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印象深刻。
而且,现在的他还是大梁皇族。
一旦有流民起事,他绝对是第一批遭殃的存在。
这般想着,梁景禹猛地转身看向远处藏匿在黄昏中,墙院深深的李家大宅。
遥遥看去,偌大的宅院里面,烛光悠悠,不时还有两句带着浓郁地方风格的戏腔传出……
看着看着,梁景禹忽然想起一首他学过的古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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