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燕王卫队的出现,王安佑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唯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当下一声长叹,神色颓唐的靠倒在墙边。

跟他同样绝望的还有立在墙角的李云峥。

几秒钟前,还得意洋洋在想,稍后要怎么折磨这个敢冒犯李家威严的小子的李云峥,此刻已经瘫倒在地、面如白纸,通身上下冷汗淋漓——

官商勾结、欲谋害皇族,这两个罪名摞到一块儿,别说三皇子救不了他,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保不住他的狗命。

正堂诸多衙役纷纷跪倒,以头拄地,暗自庆幸他们刚刚没有头铁。

场面一时沉寂。

诡谲的静谧中,门外终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进门的是个一身重甲的威武将军。

梁景禹记得他,这是当朝皇帝亲自给他指派的随行卫队卫队长——徐标。

久经沙场、忠心耿耿的铁血老将。

只可惜,这份忠诚不是对他,而是对他的父皇、梁韵。

乍见梁景禹,徐标倒是愣了一下,应该是诧异梁景禹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好在,他久随皇帝,早就练成了察言观色的本事。

当即收敛情绪,躬身道:

“殿下,末将已经奉您的命令,将王子卫队全部带到门外待命。”

梁景禹点点头:

“你去告诉随行的师爷,让他起草一份文书,就说本王今天要在据北城菜市口,当众宣读据北城知府王安佑的罪行,并代表朝廷,向城中被他欺侮过的百姓发放赔偿款。”

“殿下!”

听到这句,徐标脸色骤变。

代表朝廷向寒衣发放赔偿?

这岂不是在说朝廷的不对?

要是此事传入圣上耳中……后果只怕……

见他面露难色,梁景禹不禁淡然一笑。

他当然能猜到徐标在忧心什么——

无非就是担心此举会伤到大梁朝廷的颜面,最后惹得当今皇帝圣心不悦罢了。

不过,他那个便宜爹,跟他千里之遥,又被朝廷里面大大小小的琐事死死缠着,哪儿有功夫管这些。

再者说了,据北城的消息传回京都,少说也要七天。

就算这信息到时候真进到皇帝的耳朵里,他也不信,梁韵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不远千里的再把他召回去教育一顿。

这般想着,梁景禹摆摆手接着道:

“徐将军,你尽管去做,若真有什么差池,本王一力承担。”

察觉燕王殿下神色坚定,徐标也知道不好再劝,当即便打算领命而去,不料又被梁景禹叫住:

“把这两个人带走,送到据北城牢房。”

“是。”

徐标大手一招,立刻有随行的亲卫进来,一手一个,推搡着将两人拖了出去……

等徐标带着手下离开。

梁景禹这才回头看向身后的冯清、纪远两人。

“纪将军,本王的燕王府修缮工作是你负责么?”

“是。”

“行,那你就去通知,让他们全部停工。”

纪远眉头大皱,小声问道:

“那殿下,打算住在什么地方?”

梁景禹指指面前的官衙正堂,淡淡道:

“我看这衙门就挺适合我住的,你去找几个人,把这院子整理出来。”

纪远噗通一声,直接跪倒:

“殿下千金之体,怎可住这种地方……”

梁景禹瞥他一眼,忽而嗤笑:

“狗屁的千金之体,据北城百姓本就吃不饱穿不暖,若是你我再一意孤行,非要强修个王府出来,只怕等不到过年,咱们就得被城里的百姓用唾沫星子给淹死……真等到官逼民反的时候,别说什么千金之体不千金之体的,就你我二人,估计连全尸都留不住……”

“可……”

纪远嘴角嗫喏一下,还要再说。

梁景禹已经不由分说道:

“本王心意已决,你只管照做。”

“是……”

纪远虽有不甘,却也只能领命而去。

送走了纪远,梁景禹最后又看向一直抱拳而立、默不作声的冯清,淡淡问道:

“老冯,你怎么不说话?”

冯清怔了一下,终究还是躬身道:

“殿下……您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

说着,梁景禹也不等冯清回答,径直起身,走到大堂正门,抬眼眺望远方,缓缓开口:

“我既然到北境当燕王,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改变北境的积弱局面。”

“至于享福,不是现在的我,能考虑的……”

“你回趟老家,让那个穆六下午到菜市口,你也一块儿过来,到时候让他作证,既然让我抓到了李云峥的罪证,我便要他血债血偿,绝不会再让他逍遥法外。”

“是。”

冯清脸色眼眶一红,刚要跪下谢恩,却见梁景禹已经缓步走出了府衙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