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岩把全天工作的收尾处理完,杨珊也恰好结束,两人一起去餐厅吃晚饭。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杨珊脸上布满疲惫,但她眼睛闪烁着光芒,看得出来,她很享受今天的工作。
“江岩,多亏你后来又找来一批学生干活,要不然我这边肯定会全乱套。”杨珊说道,“今晚我请客,把黎佑德也叫来,一起庆祝一下新生首日报到完满结束。”
“行。”江岩没有跟她客气,拨通黎佑德的电话,却一直没有接通,“估计他在忙,等会儿再打。”
“估计在写发言词吧。”杨珊随口说道。
江岩疑惑问道:“什么发言词?”
“明天是新生报到最后一天,按照学校要求,所有新生辅导员老师要在晚上召开新生班会,你不会不知道吧?”杨珊有些无语。
“当然知道,明天一早还得让毛妍雨老师帮咱们把教室安排好呢。”
杨珊一脸的莫名其妙,小小脸庞写着大大的问号,“全体新生的班会,面对二百多名新生的见面会,你不准备发言提纲?准备脱稿?”
江岩更是一脸莫名其妙,“这还需要提纲?”
“唔…”杨珊被噎一下,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这时,江岩的手机响了,黎佑德打来的。
“喂,在哪儿呢?来吃饭啊,杨老师要请客。”
“你们在哪儿?等我,马上到。”
十分钟后,江岩和杨珊在餐厅等来了气喘吁吁的黎佑德。
站在浑身散发着浓烈汗臭的黎佑德身前,杨珊忍不住蹙起了眉头,“黎佑德,你是去搬砖了吗?”
“搬砖倒好了,我这一天比搬砖还累!”
“发生什么了?说来听听。”杨珊好奇地问道。
“说来也奇怪,今天新生报到,上午就没几个人来,好嘛,到了下午,尤其是四点以后,一个个像商量好似的组团来了,根本就应付不过来,直到江岩打电话的时候都还没有处理完。”
“我们学院也是。”江岩笑道,“以前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恨不得提前两三天到校,现在的学生不同了,巴不得晚一会儿。”
黎佑德狐疑地打量一遍江岩和杨珊,“我怎么觉得咱们情况不一样,你俩甚至都没有出汗。”
杨珊撇撇嘴道:“不出汗?做梦呢,我们结束一大会儿了,汗都晾干了。”
“你俩结束一大会儿了?你们带的学生比我还多吧?怎么那么快?”黎佑德更加惊讶。
杨珊得意地说道:“我们人多啊,大二大三的学生人手不够,江岩找来一帮大四的学生,很早就结束了。”
“真的假的?”黎佑德震惊地看向江岩,“我们学院大四的学生,他们辅导员都喊不来,一个个都说在忙着准备毕业论文。”
“那是你们,江岩一下子就找来四十多人。”杨珊眉飞色舞地故意气黎佑德,“你都不知道,到后来,根本就不需要我动手,他们学生就把所有事干完了。”
“我去!和江岩分在一个学院的为什么不是我呢!”黎佑德哀怨地一声长叹,“杨珊,你怎么就这么好的命,今天必须得宰你一顿,要不然难消我心头之恨。”
饭间,江岩问黎佑德道:“你吃完饭准备干什么?”
“休息啊。”黎佑德下意识回答,想了想,又说道,“也准备准备明天班会的讲话。”
“你呢?”
“我准备去男生宿舍查一下寝。”江岩随口说道。
黎佑德和杨珊齐刷刷瞪大眼睛看向江岩,“查寝?”
“有什么问题吗?”
杨珊费解地说道:“问题是没有,就是觉得你真有精神,还有精力查寝。”
“这些学生第一天到校,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不适,我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做的。”
这时,江岩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哪位?”
“你好,请问是江岩江老师吗?”
“是我。”听着陌生的声音,江岩疑惑问道:“请问你是谁?”
“你好,江老师,我是你学生阚宁的家长,我叫阚静。”
“哦,你好,有什么事吗?”
“江老师,今天您特别忙,也没有时间和您说话,您现在还在学校的话,我想和您见个面,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学生家长想见见老师,无可厚非,江岩正好准备去查寝,顺道见见也可以,就说道:“行,这样吧,你半个小时后在阚宁的宿舍楼下等我吧,咱们在那里见。”
“好的,江老师,咱们稍后见。”
“稍后见。”
挂断电话,黎佑德问道:“学生家长?”
江岩点点头,“估计是让我照顾她家学生的,见见呗,也正好通过家长多了解一下这个学生。”
“有道理。”
半个小时后,江岩准时来到女生宿舍楼下,已经有个素丽的身影在徘徊等待。
阚静见过江岩,一眼就认出他,迎上来伸出手道:“江老师,你好。”
“你好。”江岩和她握一下手。
两人客套寒暄几句,话题转到了阚宁身上,正如江岩所料,阚静就是想要拜托江岩对阚宁多照顾一些。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阚静突然说道:“江老师,你的车停在哪儿,我给你送过去。”
江岩一愣,“我没有车,而且我还要去查寝,现在不回去。”
阚静笑眯眯道:“我从家里带来一些特产,本来准备给你放车里,那我送到您住处吧。”
“这可不行!”
江岩义正辞严道:“你放心,把每个学生都照管好,是我的责任和义务,我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一名学生受到不公正对待,也肯定会竭尽全力把阚宁教育好,但是礼物,你必须带走。”
阚静执着地说道:“江老师,您不用这么认真,只是一些家乡特产,不值钱,仅仅表示一下心意,我开车几千里带过来的,再拉回去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江岩正色道:“再不合适,也请你拉回去。”
“哦,那行,我拉回去。”阚静碰个钉子,笑容不减,从包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江岩,“江老师,您不收特产,我送您本书总行吧,作为老师,看书是免不了的。”
阚静见江岩不接,继续说道:“这本《教育的真谛》,是我精挑细选的,里面的内容也是我作为家长对老师的一种期盼,真心希望老师能读一读。”
“您实在不愿意接受礼物的话,也可以按照标价把钱付给我,算我卖给你的,这样可以吧?”
江岩盯着这本封面边缘微微凸起的书,道:“阚宁姐姐,你的确挺用心的。”
说着话,江岩手指塞进封面下,掏出一张购物卡,道:“和这张卡的价值相比,书价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吧。”
“看得出来,你是个世事通达的人,不过我真心希望不要把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带进学校。”
“也许很多老师会喜欢这些,但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
江岩声音低沉地说道:“阚宁姐姐,其实有句话我很想对所有家长说,作为老师,内心是强大的,但也有担忧。”
“我唯一的担忧,是你们家长和学生已经不相信了——不相信规则能战胜潜规则,不相信学场有别于名利场,不相信学风不同于世风,不相信风骨远胜于媚骨。”
“风骨远胜于媚骨…”阚静喃喃自语回味着江岩的话。
阚静深深地望着江岩清澈的眼睛,能看到他的真诚,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眼前这个看上去比她还要年轻的大男孩,能在这座全国首屈一指的学府当老师。
他思想境界之高,是她毕生都无法企及的。
站在江岩面前,阚静有种无颜面对的感觉,手中的书像是一团火,烧得她满脸通红。
阚静惭愧说道:“对不起江老师,是我狭隘了。”
江岩点点头,“我还有事,没什么事先走了。”
“好的江老师,您慢走。”
江岩走后,阚静拨通阚宁的电话,“小宁,我给你的东西,你不用给你老师了。”
“怎么了?”
阚静沉默一下,道:“他是个好老师,在学校好好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