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皇城。
太极宫,甘露殿。
大唐新帝李二端坐在御案前,面色阴沉的注视着手中奏报。
今日是他的登基大典,原本是个普天同庆的日子。
可是他刚上完早朝,并准备与众臣开启大典盛宴,却收到两份自边关传来的奏报。
一份事关蠢蠢欲动的东突厥。
一份事关远在沙州的雍王李湛。
当李二看完这两份奏报,瞬间没了吃大宴的兴致。
此刻,安坐于首端的长孙无忌见状,似乎也意识到边关奏报绝非喜讯。
“陛下,发生了何事?”
他当即起身,沉声问道。
“颉利贼子公然撕毁朕昔日在豳州签订的盟约,意欲再袭扰我大唐边境!”
李二一拍御案,愤然说道:“这厮背信弃义,着实令人痛恨!”
武德七年八月,突厥颉利、突利二可汗倾力袭唐边。
正是他李二率军抗御,与突厥大战于豳州城下。
后来在他的分化之下,让颉利、突利二可汗不再同心,并签订了豳州之盟,使突厥大军退兵。
可才过两年,颉利这家伙却又撕毁盟约了。
这对于刚刚登基的李二而言,无疑是件头疼的事情。
毕竟新朝初立,人心不稳。
朝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亲手处理。
比如肃清关拢旧党,巩固朝堂新贵势力……
“陛下不必忧心,颉利狗贼如此反复无常,定然无法成事!”
长孙无忌起身,拱手劝慰道:“况且东突厥部族众多,颉利那厮未必敢倾军南下,最多就是在边境打打秋风,以此索取财物罢了!”
“嗯,辅机所言有理,朕料那颉利也不敢大举攻我大唐!”
李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突厥人确实有打着袭扰边境的借口,然后向朝廷索取财物的习惯。
毕竟在前隋之时,他们就没少这样干。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突厥之患不得不仿!”
裴寂闻言,急忙躬身谏道:“万一突厥贼子倾巢南下,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还请陛下速派大军拱卫北境,以防突厥贼子祸乱关中!”
“裴公此言大谬也!”
长孙无忌当即反驳道:“而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长安大军如何能轻易调动?!”
“长孙无忌,你……你这是在祸国殃民!”
裴寂胡须一翘,怒视长孙无忌道。
“裴卿言过了!”
李二眼眸一眯,沉声说道:“我大唐的戍边将士不是摆设,颉利区区一匹夫,如何能攻得关中?”
“陛下不可大意啊……”
裴寂面色急切,还想继续劝谏。
却被李二直接打断了!
“朕倒想问问裴卿,是如何给远在沙州的雍王运送百姓的?”
这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顿时让殿内文武百官惊愕不已,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裴寂是李渊的知己亲信,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可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当朝宰相居然给雍王李湛运送百姓?
如今新朝初立,此举简直堪称谋逆啊!
裴相该不会糊涂至此吧!
百官们带着疑惑的目光,纷纷看向裴寂。
“陛下何出此言?老臣何时给雍王运送百姓了?”
裴寂也是一头雾水,急忙辩解道。
“那雍王封地上的两万多百姓,是凭空出现的不成?”
李二面色一沉,厉声责问道。
“什么?雍王封地上有两万多百姓?”
裴寂心头一震,旋即回道:“老臣……老臣并不知此事啊!”
李二问道:“朕且问你,当日雍王离开长安时,是不是你陪太上皇前去相送的?”
“回陛下,老臣确实陪过太上皇相送雍王!”
裴寂心中一紧,如实回答。
“朕再问你,当日雍王是否说过在两年内,率军打回长安?”
李二紧紧的盯着裴寂,语气又重了几分。
“老臣不敢欺瞒陛下,雍王在离开长安时说过此话……”
裴寂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回道:“但他当时只是为了宽慰太上皇啊!”
闻听此言。
百官们再次掀起一阵骚动。
嘶……雍王居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是摆明了要跟陛下作对到底啊!
“裴卿不必为那个逆子掩饰,如今那个逆子已经狂悖到私设属官,私自建筑城池了!”
李二满脸怒容道:“更可恨是,那个逆子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无视朝廷法度,蔑视朕的威严!”
“陛下莫非要……”
裴寂闻言,老迈的身躯不禁晃了晃。
“裴卿大可放心,朕不会将那个逆子拿回长安问罪!”
李二大袖一甩,霸气凛然道:“即便那个逆子真有能力打回长安,朕照样能轻易收拾他!”
在他眼里,李湛不过是个叛逆且少不更事的少年罢了。
就凭那几斤几两,恐怕连跟他李二斗的资格都没有。
“陛下英明!”
房玄龄见状,随即引领百官齐声附和李二。
“房爱卿,突厥之祸迫在眉睫,你可有破解之法?”
李二赞赏的看向房玄龄,和颜悦色的问道。
“回陛下,臣以为解决突厥之祸不难,只需调度各州兵马进入关中,突厥之祸就会顿然而解!”
房玄龄起身,拱手回道。
对于眼下的大唐而言,这种战略无疑是最正确的!
但是远水并不能救近火!
想调各州兵马调到关中来,距离最近的起码也要一个月时间。
而突厥骑兵一旦攻破大唐的边境壁垒,不出三天就能杀进关中。
当然,此刻的一众大唐扛把子们,绝不会想到颉利会出兵这么快。
所以,包括李二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调州兵入关中是绝佳上策。
“房爱卿不愧是朕的智囊,片语之间就化解了突厥之祸。”
李二在夸赞房玄龄的同时,眼神却瞥向了裴寂。
话外之意很明显。
你裴寂老了,功劳和才学,都不足以匹配尚书省的仆射之位。
赶紧识趣一点,主动向朕辞官,别占着毛坑不拉屎,将尚书省让给有才学之人吧!
然而。
裴寂却眼观鼻,鼻观心。
如老僧入定般,对李二的暗示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