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个男人!”
“林峰,你有种打死我!”
狭小昏暗的客厅里传来女子的痛哭声。
女子鹅蛋脸,莹白肌肤,有点婴儿肥,她左脸庞红肿,带着巴掌印,右前额头发被扯掉一缕,带着血迹,她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哭着。
客厅里昏暗,混乱,到处都是破碎的碗,花瓶,墙面上流着面条汤汁,凌乱无比。
“妈...妈...饿...”
客厅八仙桌子下蹲着一名小女孩,小女孩三四岁,扎着羊角辫,噙着泪水。
女子似乎没听见小女孩的呼喊。
小女孩颤巍巍的离开八仙桌,她小心翼翼的来到卧室。
卧室凌乱,到处都是呕吐物,混合着酒精味道,刺鼻子无比。
床上躺着一名青年男子。
小女孩有些害怕的看着床上的男子。
“粑...粑...饿...”
虽然很怕床上的男子,可是强烈的饥饿还是让小女孩鼓起勇气喊爸爸。
大床上的男子听到小女孩的呼唤声,他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小女孩的脸蛋有些模糊,接着小女孩脸蛋越来越清晰。
“宝儿...”
林峰头痛欲裂,揉了揉眼睛。
看着面前的小女孩,他认出这是自己的女儿宝儿。
可宝儿不是已经长大成人了吗?
她离开国内,定居海外,发誓永远不会原谅他,永远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想到这里林峰心中痛苦,悔恨,他这一生愧对女儿。
有时候林峰想自杀,结束这负罪的一生,可是他怕自己离开世上,再也无人关心女儿。
看来他是太想念这丫头了,再加上昨晚上喝酒喝多了,导致做梦了。
可是接着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胳膊上袭来,让他痛的脑门冒冷汗,他抬起头看到胳膊拐子露出骨,刚定的疤顿时裂了,血液直流。
他痛的猛坐起来。
吓的小女孩倒退几步。
“难道这不是做梦?”林峰望了一眼卧室的周围。
卧室破旧,墙壁上挂着一家三口的黑白合影照,床边桌子上摆放着一台12英寸老式熊猫牌电视机。
电视机旁边有一副挂历,挂历上日期赫然是1995年12月23日。
再望了一眼周围,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这是他1995年租住的地方,位于鱼塘县纺织厂家属院。
“宝儿...妈带你找吃的。”
这时客厅里的女子走过来,她慌忙拉住小女孩,生怕床上的男人打女儿。
林峰看到女子,他身影一颤。
眼前的女子名为丁小玲,是他的妻子。
也是他一生最愧对的女人。
俩人是高中同学,毕业后一次同学聚会上开始交往。
只是俩人家世相差太大。
丁小玲父母都是政府高官,林峰父母是普通基层。
俩人的交往遭到丁小玲父母的激烈反对。
可是丁小玲一心想和林峰在一起,不惜和她父母断绝关系,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和林峰去民政局扯了结婚证。
婚后女儿出生,小两口生活压力大,林峰染上了赌博,经常酗酒,让这个小家更是雪上加霜。
夫妻俩人终于再一次口角争执后拳脚相向,从那以后丁小玲经常遭受家暴。
在结婚后的第四年,丁小玲终于扛不住家暴,她对生活绝望,喝下一瓶农药离开这个世界。
妻子的死亡,彻底唤醒了林峰。
从那一年开始奋斗,中年的时候才站稳脚,将女儿抚养长大,而女儿也知道了她母亲死亡的真相,和林峰大吵一架,父女关系决裂了。
女儿离开他,远赴海外,发誓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回忆上一世,让林峰痛苦无比,他低下头泪流满面。
他转过身趴在床上,抹干脸上的泪水,而后站起身来望着丁小玲。
看着这个让她梦魂牵绕,愧对一生的女子。
他缓缓伸出手,抚摸向丁小玲的脸颊。
“林峰,你是个男人就掐死我!”丁小玲看到林峰伸手过来,她仰起脖子,咬着粉唇道。
一旁的宝儿更是吓哭了。
“对不起。”
林峰收回手看着丁小玲低声道:“小玲,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听到林峰的话,丁小玲光洁如玉的脸颊上滑落泪水。
“我当初为了嫁给你,不惜和父母决裂。”
“我上大学的机会都放弃了。”
“林峰,你就这样对待我,你这是第...几次打我了。”丁小玲抱住宝儿哭声道。
“我错了,我一定会改,这一世将弥补我的罪过。”林峰道。
“你不要假惺惺的,我告诉你,我身上没钱,你休想从我身上骗取一分钱!”丁小玲愤怒的看着林峰道,她太了解丈夫的德性了。
林峰嘴角带着一丝苦涩。
他对妻子的伤害太深了。
当下林峰来拿起扫帚,打扫了下卧室,而后打扫了下客厅。
这让丁小玲惊讶不已。
每次林峰喝醉酒回来都会揍她一顿,吐的满地都是,根本不会打扫卫生,每次都是她来收拾。
而后林峰拿着一瓶碘伏,带着棉签来到丁小玲面前。
“我给你擦擦。”林峰柔声道。
听着林峰温柔的声音,放佛回到相恋的时候,让丁小玲一阵恍惚。
“我自己...来。”丁小玲不争气的留下泪水道。
她接过碘伏在脸上涂了一些,而后将碘伏放在饭桌上。
“粑粑...”
宝儿伸出小手拿起碘伏递给林峰。
“丫头,粑粑不需要...”林峰微笑着道。
“你...还是涂点吧,别发炎了。”丁小玲看到林峰胳膊拐子露出白骨,留着血,她心中一软。
林峰拿起碘伏在胳膊上涂抹了下。
“你...以后能别喝酒吗?这次摔了胳膊,下次万一...”丁小玲低声道。
“不行。”
林峰摇头道。
丁小玲闻言心中一阵绝望,她最怕的就是林峰喝酒,每次喝酒回来就殴打她,而且喝醉回来的路上出事怎么办?
“我尽量不喝醉。”
林峰笑着道,在这个社会,男人不喝酒几乎不可能。
“碰碰...!”
这时激烈的敲门声响起。
“林峰在家吗?”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粗狂男子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丁小玲身影一颤,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因为这是房东的声音。
而他们家的房租快到期了,可是她们家根本没有余钱续下一年的房租。
“没事,我来应付。”
林峰笑着安抚道,而后他来到门前,看到一名人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
男子正是房东刘怀典。
刘怀典叼着烟,露出一嘴黄牙,打量着客厅,贪婪的看着丁小玲。
林峰眼神冰冷。
“吆喝,不让我去里面坐坐?”刘怀典看着林峰笑着道。
“进来。”林峰看了下刘怀典道。
当下刘怀典走进来,丝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
“马上过年啦,我来这里通知下,还有半月房租到期。”
“另外租金一个月上涨20元,月租金120元。”刘怀典翘着二郎腿叼着烟看着林峰和丁小玲道。
“房东,能不能宽限几日啊,还有租金上涨的太厉害了吧。”丁小玲闻言慌忙道。
“宽限几日?你们拿得出来吗?”
“嫌涨价厉害,可以搬出去,带着被子爱睡哪就睡哪!”刘怀典拍着桌子对着丁小玲吼道。
“哇!”
一旁的宝儿吓的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