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达凌晨家所在的小区,他便直接下了车。钱程远付过了,凌晨也就不计较这点小事了,他拉着行李箱往家里走去。但,原本急切想要回家见父母的凌晨,却被自己小区隔壁的私人幼儿园旁的嘈杂吸引了目光。
按理说,现在急切地想和父母团聚的凌晨,是不可能去看什么街边的热闹的。但冥冥之中,有一种声音告诉他,得去看看,不去就会后悔终生的。这个声音来自他的直觉,而凌晨在战场上多次被自己的直觉救过,所以他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吵闹是从幼儿园旁边的精品店门口传来的,店门口站着一个粉雕玉琢,却眼泪汪汪的小女孩。小女孩有三四岁大小,她含着泪,神情委屈,手上紧紧抱住一个装着半瓶幸运星的玻璃罐子,脚边却散落了一地的幸运星折纸,大部分都被踩烂了。
小女孩对面,是两个保安,一个满脑肥肠大肚便便,一个满脸横肉膀大腰圆。满脑肥肠的那个,控制着一个女幼师,女幼师挣扎着,喊着报警和救命;而那个满脸横肉的保安,正伸手指着小女孩的鼻子大骂,还要抢夺她怀中的罐子。
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她被保安的大声呵斥吓得战战兢兢,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不敢哭出声来,只是紧紧地抱住怀中的罐子,啜泣道:“我不卖了,别抢我的星星,我不卖了,别抢我的星星……”
满脸横肉的保安根本无动于衷,他伸手抢夺,第一下竟然没拉过小女孩怀中的罐子,可见小女孩抱住罐子的力度。但这却让保安的第二下拉扯,恼羞成怒地加大了力气。
小女孩虽然用尽全力抱住罐子,但小孩子的力气哪有成年人大,罐子被保安抢走,小女孩还被拉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周围的人纷纷指责起保安来,但看到两个保安五大三粗的模样,和腰间黑黝黝的警棍,却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止保安。
满脸横肉的保安被周围的人说得恼羞成怒,瞪了一眼众人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就要将手中的罐子狠狠砸到地上。
小女孩见到罐子要被砸,眼泪汪汪,哭着哀求到:“别砸我的星星,我不卖了,求求你,把星星还给我,我不卖了。”
铁石心肠的保安无视小女孩的苦苦哀求,举起手中的罐子就往地上砸去,眼看心爱的罐子要被砸碎,小女孩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蛋淌下。
“砰”
一声巨响,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小女孩幼小的心灵仿佛随之破碎,她绝望地睁开眼睛,泪眼朦胧中看见的,却是一张温和的笑脸。
笑脸的主人怜爱地摸摸小女孩的脑袋,递上一个幸运星罐子,正是小女孩刚刚紧紧抱在怀中的那个。
那刚刚玻璃破碎的声音是什么?小女孩扭过头,看到刚刚那个凶恶的保安,正躺在商店橱窗的玻璃碎片中哀嚎。
原来,凌晨在人群中,通过围观群众的讨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小女孩是隔壁幼儿园的,她放学后,家长没那么早来接,小女孩便会在老师的陪同下,来商店门口卖纸折的幸运星。小女孩的家长事先也是同意的,因为有老师陪着,正常来说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据说,这是小女孩自己说服家长和老师的。平时大家见小女孩可爱,也会买上一颗两颗,看着小女孩甜甜的笑容,每个人都觉得很萌很治愈。
而这两个恶心的保安自称是这家精品店的,他说小女孩在店门口卖东西,阻碍了店里的生意,要赶小女孩走。非但如此,他还要没收小女孩的幸运星。小女孩不给,他就将小女孩装的幸运星的箱子打翻,幸运星散落了一地,还被狠狠地踩了几脚。
小女孩的老师要上来阻止,那个满脑肥肠的保安就上来控制住女老师,还不停地用咸猪手占女老师的便宜;另一个保安则去抢小女孩紧紧抱在怀里的幸运星罐子,这才有了刚刚的一幕。
凌晨了解事情原委后,怒不可遏。小女孩才两三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小孩,哪个不是家长捧着怕掉了,含着怕化了的宝?怎么会有禽兽欺负这样小的孩子?
小女孩哭着哀求的那句“我不卖了,别抢我的星星”更是触及到凌晨心中最柔软的点。他女儿,应该跟这个小女孩一般大小吧?她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吗?会受到这样的欺负吗?
见到禽兽保安还要摔小女孩视作珍宝,拼命保护的幸运星罐子,一向冷静的凌晨彻底忍不住了,他出手抢过罐子,一脚踹中禽兽保安的肚子,将他踹飞,踹进商店的橱窗里。保安肥硕的身子飞出,将橱窗玻璃撞得粉碎,鲜血淋漓地躺在玻璃碎片里哀嚎。
另一个胖保安,则是见势不妙,放开女老师,飞快地跑去报信了。
凌晨踹飞保安后,拿着幸运星罐子还给小女孩,伸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柔声安慰到:“好啦,不怕哦,叔叔把坏人打跑了。给,幸运星罐子还给你。”
小女孩接过罐子,紧紧抱在怀里,一边抽泣一边给凌晨道谢:“谢,谢谢叔叔。”
凌晨继续柔声安慰小女孩:“不用谢,乖,不哭了哦,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叫曦曦。”
“曦曦,名字真好听。那,曦曦,你能告诉叔叔,为什么这么努力保护这个罐子吗?刚刚多危险啊。”
小女孩的抽泣慢慢平复,但还是带着哭腔:“罐子是妈妈给的,星星也是妈妈教曦曦折的。妈妈说,曦曦一天折一颗小星星,等小星星装满这个罐子了,爸爸就回来看曦曦了。”
凌晨心中猛地一痛,像是被人被狠狠地剜了一刀。他的女儿也没有父亲的陪伴,不知道是不是也像曦曦一样。
凌晨的声音更柔了,快柔成晨风了:“那曦曦要保护好罐子哦。”
“嗯,曦曦会的,曦曦一定会保护好罐子,让爸爸早点回来陪曦曦。”
“会的,爸爸一定会回来陪曦曦的,曦曦这么可爱,爸爸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忽然,凌晨想起刚刚心中另一个疑惑,问道:“那,曦曦折星星是为了让爸爸回来,可曦曦为什么要把星星拿去卖呀?”
曦曦抬头望着凌晨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因为妈妈说,曦曦一天只能放一颗星星进罐子里,可是曦曦一天能折好多好多星星。”
“那多的星星为什么要拿去卖呢?”
曦曦低下头,有点难过地说道:“因为妈妈很忙,要忙着赚钱给曦曦买饭饭吃,买衣服穿。曦曦可以穿旧衣服,可是曦曦不能不吃饭。曦曦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让爸爸看到好好的曦曦。可是妈妈要去赚钱,就没时间陪曦曦了,曦曦想要卖星星赚钱,让妈妈不要那么累,让妈妈多陪陪曦曦。”
说完,曦曦忽然想起散落在地上的星星,她蹲了下去,把散落一地的星星小心翼翼地一颗一颗捡起来,放到小纸箱里。
凌晨听完曦曦的话,眼泪彻底憋不住了,他仰起头,咬着牙,擦去眼角的眼泪。接着,他也蹲下来,陪曦曦把星星一颗一颗捡起来。
等地上还完好的星星都捡起来,放回小纸箱里了,凌晨拿着小纸箱,忍着眼泪,认真地对曦曦说:“曦曦,叔叔好喜欢你折的星星,能不能把这些星星都卖给叔叔?”
曦曦同样认真地说:“不用了叔叔,这些星星曦曦送给你,谢谢叔叔帮曦曦保护好了星星罐子。”
凌晨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差点又憋不住了,多懂事的孩子啊。凌晨强忍着泪意说道:“谢谢曦曦,可是叔叔真的好喜欢这些星星,如果不花钱买的话,体现不出叔叔的喜欢。”
年幼的曦曦自然搞不懂为什么不花钱买就体现不出喜欢,但不会说谎的她相信凌晨所说的一切。
“那好吧,我数一数有多少颗星星,一颗星星一毛钱。”
“不用数了曦曦,叔叔身上没带够钱,只有这一张钱。叔叔实在是太喜欢这些星星了,曦曦帮叔叔一个忙好不好?”
凌晨递给曦曦一张百元大钞,曦曦平时收到的都是一毛一块的零钱,大部分还是扫的二维码。才上幼儿园的曦曦,自然不知道这张红色的钞票是多大面额的。但信任凌晨的她,接过百元大钞,对凌晨甜甜地笑到:“好的,叔叔刚才帮了曦曦,曦曦也会帮叔叔的。”
凌晨怜爱煞了这个懂事的小姑娘,他帮曦曦把钞票放进小口袋放好,然后小心地将星星装进口袋,然后伸手抱起曦曦,说道:“那叔叔在这里陪曦曦等妈妈好不好?”
“好!谢谢叔叔!”
曦曦露出了甜美的微笑,就这样,凌晨抱着曦曦,曦曦抱着星星罐子,静静地等待着曦曦妈妈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