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缓缓出声，“都愣着干嘛，都不饿肚子吗？”
缓解了一丝气氛，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确实是饿了。
“来，霍将军，有什么喜欢吃的自己夹，不客气的。”叶崇文好客地说，“今个可是我夫人亲自下厨，我平日里都没有这口福，可是沾了你的光啊。”
苏氏微微娇嗔，“老爷爱吃，以后妾身每日都给老爷做便是了，怎可这样打趣妾身？”
柳姨娘则是淡笑，“姐姐若是这般，只怕老爷会心疼的。劳累了身体，老爷哪里舍得？”
叶芙则是亲昵地给苏氏夹菜，“娘亲吃多一些，身体好。这方可天天做好吃的，芙儿可是也要吃的。”
众人其乐融融的场景让冬天也暖和了几分，而叶昀看着这假象心里自顾自地冷笑，手上的筷子不停地往碗里夹菜。
霍司翊觉得有趣，便出声，“九儿小姐真是有趣，人那么瘦弱，怎么能吃得下那么多饭菜。”
苏氏众人皆是停下了碗筷，看向近乎狼吞虎咽的叶昀。叶昀淡定自若地吃些，看众人看过来反而加快了速度，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很饿一样。而站在叶崇文身后的李嬷嬷嘴角一抽，叶昀确实是像梅夫人，不过梅夫人可从来没有这般有失大雅过。
“回夫人的话，九儿今日早上没有用早膳。院子里的丫环不知都到哪儿去了，这实在不是叶府下人的作风。”叶昀吃完饭之后才缓缓回答，面带无害的笑意，意有所指地看着叶芙，“今天早上我去找大姐，大姐院子里的下人很多，又听话，大姐让她们做这她们就不敢做别的了。除了那个叫做绿水的丫环，冲撞了我之外……”
叶崇文闻言面色一冷，他对梅夫人尚存私心，故而梅苑的丫环是最乖顺最机灵而资质又是上乘的，可如今叶昀居然说梅苑无人？
叶崇文自从梅夫人离开之后，心里对这个家的内院庭事不大关心，虽然说知道苏氏掌权多少也会有私心，但也是没有料想苏氏居然明目张胆地把梅苑的人挪给自己的女儿用。
“九儿乖，这些琐事爹爹自然会为你摆平。”叶崇文连忙稳住局面，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氏。
叶昀思忖一番，只是淡淡地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追根到底，有个结果也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她就对叶崇文的做法拭目以待了。
“这就是九王爷的未来王妃？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霍司翊蓦然出声，话语里有几分讥笑，“皇上也真当是有趣，竟然选了这么一位小姐做儿媳，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九王爷怎么肯应了这门婚事？毕竟皇上那么宠爱九王爷。”
——这么一位小姐？
叶昀冲霍司翊挑眉，笑而不语。方才吃饭时解下的面纱没有再戴回去，精致的巴掌脸上，黛眉细而弯，一双亮眸温润灵动，鼻尖挺翘，菱唇饱满而粉嫩。
是人也都听得出来霍司翊是在说叶昀想嫁入皇宫，简直就是白日梦。就算皇上指婚，但若九王爷不喜，多半也会选择退婚。而皇上又那么宠爱九王爷，这门婚事自然会不了了之。
叶芙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九儿。这不怪霍将军说你，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叶昀对叶芙视而不见，对她说的话更是充耳不闻。“我以为爹爹认识的都是高雅之士，倒是不清楚霍将军原是这样的人，真当是令人刮目相看，浪费了一副一表人才的好皮相。如今霍将军讥笑我，这般粗鄙的举动与我有失大雅的进膳面相，不过是‘异曲同工之妙’罢了。”
话语里字字诛心，叶昀锋芒毕露。没办法，自己吃自己的饭招谁惹谁了？看见他那皮笑肉不笑的阴暗，叶昀就没有什么好脸色。
“真当是叶家儿女风气！在下实在想象不出来九王爷当真娶了你该是什么模样。恐怕九王爷也是无福消受了。”
叶昀眉宇一横，面不改色地说：“且不说九王爷。霍将军真当以为‘君无戏言’为讥笑之谈？皇上下了圣旨，白纸黑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霍将军莫不是只会打仗，倒是忘了自己的本分？皇上可由得将军随便议论？”
“够了！”叶崇文大声呵斥，满脸通红地对霍司翊赔礼道歉，“我家小女不懂事，还望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不懂事？可不是吗，我打小就没什么教养。叶昀心中自嘲，且不说是“养不教，父之过”，她可是有父亲如同没有父亲。
叶昀看霍司翊不出声，连忙说：“将军，是九儿不好，冲撞了将军。将军说得对，是九儿没有什么叶府之风气，因而我这才打算请求让李嬷嬷教我宫中礼仪，免得让人笑话了去。”
霍将军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脸色一沉。他能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计较些什么呢？不过这叶昀，颇为有趣。
而苏氏程姨娘刘姨娘三人皆是脸色一变。她们为自己的女儿求了叶老爷有些时日了，可是任由她们软磨硬泡，叶老爷就是不肯松口。
然而只听叶崇文点头，“准许了。往日你好好听李嬷嬷教导，日后可不准这般鲁莽，冲撞霍将军了。”
叶崇文没有别的心思，这李嬷嬷本就是梅夫人的贴身掌事姑姑，这下把她给了叶昀，也没有什么不妥。
霍司翊缓了缓笑容，“是在下冲撞了九儿小姐，九儿小姐不过是未出阁的姑娘，本将军自然是多担待一些。”
末了，还冲叶芙三姐妹微微一笑，唯独不朝叶昀看去。这言行举止仿佛很明了地说，刚才的道歉不过是出于客气罢了。
叶昀轻笑失声，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睛打量着霍司翊，似乎像是单纯地好奇和感兴趣而已。偏偏霍司翊对这个眼神很受用，有种难以明说的愉悦。
“九儿，你方才说什么绿水欺负你？”一直没有出过声的大少爷叶承风突然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