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凶手是谁?屹儿,快快说来!”慕百川回过神来,道。一时间众妃嫔神色各异,目光汇聚在慕淙屹身上。

“皇上,王爷来时已经将案情分析明白,这杀人凶手不是惠妃,也非婉嫔。”长安依旧趴伏在地上回话,“而是……”

话音拖长期间,众妃面面相觑,狐疑探究审视冷嘲不一而足,就连皇帝皇后也不免神色严肃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单薄少年。倒是慕淙屹,始终一副寡淡的神色,一双眼像是深秋潭水,凉凉的毫无波澜。

“她自己!”长安三个字掷地有声!

“怎么可能!”那艳丽妃子皱眉道,“简直一派胡言!娴妃受尽皇上恩宠,这世间荣华富贵享之不尽,首饰绫罗应有尽有,又怎会寻了短见?再者说了,就算是她想不开,一定也是在这宫中受了委屈!若非初五下午与惠妃争执,她又怎么会寻了短见?”这妃子很明显硬是要拉惠妃下水。

慕淙屹清了清嗓子,冷然道:“贵妃娘娘这话是在质疑淙屹审查能力,还是在质疑父皇?”

原来竟是贵妃,难怪说话语气都高其他妃嫔一等。

但即便尊贵如贵妃,听了他这话也不由得谨慎地看了慕百川一眼,再也不敢造次。

“屹儿,休得无礼!”皇后娘娘轻斥了一声。

“是。”慕淙屹淡淡然应着,颇有几分敷衍味道,他转头看向趴伏在地的长安,道,“你要说的便是本王要说的,继续。”

长安继续道:“娴妃娘娘轻生并非没有预兆,只是大家平时没有注意罢了。娴妃娘娘乃光禄大夫之女,自小饱读诗书,被父母视作掌上明珠。娘娘在入宫之前最爱穿粉着翠,好簪玉珠,戴玛瑙,敢问皇上是也不是?”

“的确。”慕百川道。

“可是,初六那天娴妃娘娘却一身黑衣并无任何纹饰,皇上若是留心,一定会发现她临死之前一段日子里都郁郁寡欢,反应迟缓常常答非所问,这便是抑郁厌世的表现。”长安又道。

“朕只道她心情不好。”慕百川皱眉叹了一口气。

“皇上,娴妃娘娘这是患了心疾,自己走不出来,厌弃了这人世间了。”长安又道,“我堂堂大昭华,刑部和大理寺双双出动怎会都找不出真凶?皇上,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是怕说出了真凶徒惹皇上您伤心。王爷同样有所顾虑,是以小人斗胆站出来替他说出真相,还请皇上莫要怪罪王爷。”几句话,既留了刑部大理寺的面子,又明显地表明对王爷的赤胆忠心,长安觉得似乎自己说得太过明显了些。

慕百川对娴妃几乎是百依百顺,可娴妃一直都很冷淡,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宣王府的小丫鬟们自娴妃从城墙上摔下来之后,茶余饭后便都拿娴妃的一生当做谈资,这便是长安最大的信息来源。

据说娴妃在进宫之前有一个未婚夫,且两人关系十分要好,成亲的日子都定下来了。却不知慕百川什么时候看上了娴妃,硬是从中作梗将她接进了宫。一个饱读诗书的女子,总难免沾染些心高气傲,加上情殇,且是被昏庸无能只好女色的慕百川拘囿,其绝望之感可想而知!

慕百川一手扶着额头,闭上眼喃喃道:“是朕对不起她啊……”

这句话,在场的不少人心里都清楚。众人皆无声息,只皇后轻轻拍了拍慕百川的胳膊:“皇上,是云芊她无福,怪不得皇上。”

慕百川却像是累极了,挥了挥手:“你们暂且退下吧。”

回宣王府的马车上,慕淙屹依旧像去时一样闭目养神,仿佛丝毫没将她刚才的表忠心放在心上。

长安也不多说,安安静静盯着自己脚尖。

良久,慕淙屹才问:“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她是自杀的?”

“猜的。”长安道。

慕淙屹神色清冽地看着她:“伴君如伴虎,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因为这个答案才是皇上最想要的。”长安说,“若娴妃不是自杀,那这件事继续追查下去,皇上的后宫三千每日都不得安宁,一月之久追查不出杀死宫妃的凶手,叫堂堂刑部和大理寺脸面何存?这事情纸包不住火,传到各国,叫皇上的颜面何存?只有她自杀,才是这个案子最好的结局。皇上将案件转交于您,不过是想要找个台阶下罢了。”

慕淙屹道:“胡闹,那便让真凶逍遥法外?”声音虽轻,但威慑力并不小,听得长安心里一寒。难怪他刚才斥责俞贵妃时,俞贵妃竟不敢再多说一字了,慕淙屹的确有上位者的气势。甚至比慕百川有过之而无不及。

“王爷,事实也的确如此,娴妃娘娘十有八九就是自杀。”长安道,“理由小人在殿前已经阐述过了。”

“若本王查出另有其人,你等着好看。”他道。

长安垂着头,恨不得将马车车厢底盯出个窟窿来。这可恨可憎的慕淙屹!应该是总有一天,我会叫你好看!萧家之仇,看我如何加倍奉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情绪,才问:“为什么刚才在宸阳宫中竟没有看见长乐婕妤?”

“你认识萧长乐?”慕淙屹反问。

“呃……有过一面之缘。”

“既只有过一面之缘,本王劝你少打听有关萧家的任何事情。”慕淙屹看着长安说,坐直了身子语气严肃。

长安抬起头来,被这似乎能将她看穿的目光盯得心虚,忙转开头去:“是。”

他又看了她一眼,慢慢靠回软垫里,语气和缓了下来:“萧长乐不过一个婕妤,品阶不够。”

这么说刚才在场的妃嫔们至少个个都是婕妤以上的了,呵,果然是后宫三千!慕百川果真真的好色。

两人重新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临下车时,慕淙屹突然开口问:“你刚才是在维护本王吗?”

长安一愣,转而明白过来:“王爷若觉得是,那便是。王爷觉得不是,那便不是。”

慕淙屹清清凌凌道:“力道使得太足了,便显得有些假。”

他,果然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