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没有说话,细细打量着方炎,面上看不出喜怒。

说实在的,他心里也纳了闷,之前的事情,孙女儿和他说过,而小张也向他汇报过一次,两方的说法没有太大的出入。

小张虽然是军中尖子,可是他一贯跟着自己,没有去特种营培训的机会,尽管如此,一般五六个壮汉那是根本近不得小张的身。

可连小张都在他手底下走不过几个回合,那这年轻人必然是修习了武道,武者十分稀罕,整个临海市,有武道背景的也不过两三家,这其中并没有医道世家啊?

在林老爷子琢磨的时候,林原却是站了出来,他怒视着方炎道,“这里是林家,哪里是你撒野的地方!?”

“小张,你还等什么?”

这已经是林原第二次催促小张了,小张挪了挪脚步,十分踌躇。

真是命苦啊……

小张咽了咽口水,进退两难,方炎小哥昨天救了小姐,那肯定不是坏人,可是你现在犟在了这里,是演哪出啊?

难不成,你还真想给老爷子治病?

方炎对大块头小张点头示意,然后才看向林原,道,“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林老爷子的病,他们治不得。”

这一下,可算是戳中的陆圆光和陈启平两人的痛脚,相比贺广白,他们两人才是真正对林老的病情模棱两可捉摸不透,只打算先拍一堆片子再请各院专家来会诊。

遮羞布被人直截了当的揭开了,陆圆光脾气本就火爆,如今更是气得几乎跳脚,也不顾自己是在林家,直接冷声喝道,“言下之意,你一个黄毛小子,就有本事治得了?!”

气氛已经僵得快要爆发了,贺广白微微摇头轻叹一声,看向林老道,“林老,那年轻人说的倒也不错,广白的确没有把握治疗您老的病,他能有如此眼力,倒也是不凡了,不要太过怪罪于他。”

陈启平脸上也不好看,只听他道,“贺医师,你是你,不要把我和陆教授也与你混作一谈,哪个罕见病例不是通过专家会诊,通过高科技的仪器来诊断病情的?”

“在现代日趋完善的科学医学理论下,虽然绝症依旧存在,但也不是不可以攻克的难关。况且,就我目前所知,林老的病不像是任何一种绝症,肯定是有治疗的希望的!”

林家有钱,医院里的科研项目不少,没人投资哪来的钱研发?

陆教授那边也差不多,这一行,两人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陆圆光会意,当下就把矛头转向了中医医师贺广白,开口附和陈副院长,望向了贺广白,缓缓开口,“贺神医,你既然被人称作神医,那你为什么说你治不好?难道你治不好的病,也不许我们来治疗吗?”

陆圆光的阴阳怪气贺广白听在耳里,他只轻轻摇了摇头,不愿再做没有意义的争辩。

贺广白这位老先生刚刚对自己的善意,方炎看在眼里,虽然两世为人,但往日他十八岁被老掌教带到太一仙门,修练二十载,加起来也没有贺老的年龄大。

对贺老这样半生行医的长者微微点头以示敬意之后,方炎看着陆圆光,促狭道,“方才你说了那么多,却也有不少道理,那林老究竟患的是什么病,你想必是可以说个大概了?”

已然到了练气境界,五感都远超常人,隔着几十步路听清他们的对话丝毫没有难度,陆圆光和陈启平根本就没有治愈那林老爷子的把握,方炎心里是门儿清的。

当下开口,也是丝毫没有给陆圆光留颜面。

陆圆光是高校里的教授,往日里像方炎这样年纪的学生见到他哪个不是毕恭毕敬?

现在这小子,几次三番驳斥他,气得陆圆光手指头都在颤抖。

“好,好小子!”对于治疗方案,陆圆光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他根本不懂。

这会儿他怒极反笑,目光阴沉道,“你刚刚也说你可以治,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个治法?”

方炎淡淡地看了林老爷子一眼,笑道,“老爷子的腿,是老毛病了吧。”

众人哗然,都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一屋子的人都看向方炎,之前他大夸海口,现在可到了收场的时候了,他会怎么做?

林原站在陆圆光和陈启平身边小声道,“他是表姐带来的人,知道这点并不奇怪,我看他接下来怎么编!”

陈启平微微颔首,并不答话,医学发展到现在可以说攀上了历史的高峰,他不相信有什么超出自己知识范围内的奇迹会发生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在他看来,所有的奇迹,都是运气和巧合,而那个少年,看起来就像是江湖骗子,和在临海打出了名堂的神医贺广白,是一路货色,不值一提。

但林诗诗不这么想。

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告诉了方炎林老爷子的腿有问题,可哪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从来没有说过啊?

老爷子日常行走与常人无异,有些像风湿,发作的时候才会疼痛难忍,难道方炎这短短的一会儿看一眼就看出来了?

方炎还真就是看一眼就看出来了。

常人看不得,但是于细微处见真实,作为修仙者的方炎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老人家身上气息流动唯有在左腿大腿处有所阻碍。

方炎顿了顿,继续道,“老爷子您左腿的经脉有损,常年未愈,所以落下了病根。”

一听这话,贺广白眼前一亮,连道,“小先生,你有这等眼光,着实不凡了,师承何处?是东林徐氏还是云台柳门?”

他为林老把脉过三次,最终才得出这个结论,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和自己意见相合,这真是让贺广白十分意外,连称呼都转变成“小先生”了。

却不知道那方炎是什么时候给林老诊脉的,看今日的清醒,难不成那少年是第一次和林老相见?

临海市附近,也只有东林市的徐家还有云台山的柳门两家有医道流传,贺广白猜想方炎是这两家其中一家的弟子。

望闻问切,自己切了三次才摸出大概的判断,难不成这位小先生仅凭“望”就能知道个大概病情?

“哼,又是经脉之说,无稽之谈。”陈副院长嗤笑一声,道。

他没有直接说这是封建迷信,已经是顾忌着自己专家学者的身份,不屑直接挑起骂战了。

陆圆光清了清嗓子,准备好好呵斥一下那个胡说八道的小子,可是这会儿,林老摆了摆手,止住了陆圆光的话头。

在听到方炎的那句话之后,林谭明老爷子的心跳速度都加快了几分,他沉声道,“不碍事的,年轻人,你继续说下去。”

既然林老发话,那不管是陆圆光还是林原,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老爷子的霉头,此刻尽管讶异非常,可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没有人知道,在沉静的表情之下,林老爷子的讶然其实比任何人更甚!

贺神医几次给来诊都只有自己两人在场,那年轻人又是从哪里知道自己是经脉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