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庆山说了老些好话也没能让他们通融，拉着孙启明走到边上问道：“孙老弟，这可怎么办？”

孙启明想了想说道：“这样，我在外面等警察。吴大哥你先进去帮我问问。”

一时半会进不去也急不得，反正等警察来了，一样能进去。

“成，我现在就进屯子给你问问。”吴启明点头，进屯前还不忘对刘医生说道：“刘医生，我先回家给你拿钱，你再等等。”

刘医生心想这个吴庆山也太老实了，到现在还相信孙启明呢。

吴庆山回家没人拦着，有人给他量了体温，看他体温正常后就放他进去了。

孙启明和刘医生都进去，只能等在外面。

孙启明这会面上很冷静，其实内心已经心急如焚。

要是这一车口罩一个都找不回来，那他去武汉还有什么意义？他就算开着空车到地方了，人家也不让他进城，他连王晓雪的影子都看不着。

一路走到现在，疫情就像一面照妖镜，能照出人性中的至善至美，也能照出人性中的至恶至丑。他感受过来自陈大爷的温暖，也感受过来自吴庆山的善良，同样感受过王德亮贪财，现在又感受到了偷窃之人的自私。

他不能说贪财和自私是恶，如果换做平常，丢了几万只口罩就丢了，也不值多少钱。可现在疫情当口，武汉医护人员口罩如此紧缺的情况下再偷，那偷的就是人命。

但孙启明还是没有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性，他相信偷窃之人只是因为不知道这些口罩是送往武汉的，等知道之后，肯定会还回来。

直到现在，他都对人性抱有一丝幻想，也应该如此幻想。因为他相信，每个人的人性当中都有小恶，可每个人的内心其实又都是向善的。

话分两头，吴庆山一路小跑着进了屯，没有先回自己家，而是敲开了邻居家的大门。

邻居过来开门，看到是他就问道：“庆山回来了，那个人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在镇医院吊了两瓶水就好了，现在已经回来了。”吴庆山回道。

“那是好事，他也是运气，遇到了你这个傻狍子，虎拉吧唧的，敢送他去医院。”邻居说道。

吴庆山没接这话，而是严肃的问道：“赵老哥，你看见是谁偷了孙老弟车上的手机钱包和口罩了吗？”

“没有啊。”邻居赵老哥摇头，说道：“你背他去医院之后咱们就回来了啊，大冷天的，谁还能帮他看着啊。”

吴庆山也分辨不出这话的真假，接着问道：“那你们是一起回来的吗？还是先后回来的？”

“一起回来的。庆山，你该不会怀疑是我们偷了他的东西吧？”赵老哥不高兴的问道。

“我就是问问，你不知道就算了。”吴庆山说着摆摆手又去敲了下一家邻居的门。

可惜他没有回头，不然一定能看到赵老哥心虚的立刻关上了门。

吴庆山又敲开了另外一个邻居赵顺子的门，赵顺子按辈分该喊他一声叔，开了门见是他就喊道：“庆山叔你回来了。”

“嗯。顺子，我问你一件事，早上我背着孙老弟去医院之后，你们干什么去了？”吴庆山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说那货车司机啊。”赵顺子问道。

“对。”

“没干嘛啊，我们就回来了呗。”赵顺子说道。

“真就回来了什么也没干吗？”吴庆山严肃的问道。

“那还能干啥？不是庆山叔，你到底想问啥？”赵顺子被问急眼了。

吴庆山就道：“人家放在车上的手机和钱包丢了，还有车厢里几万只口罩也丢了。”

“啥口罩？”赵顺子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可一个都没见着，你别冤枉我啊。”

“没怀疑你，就是问问。”吴庆山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人家丢了这么多东西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就得进来调查这事，你们谁要是知道线索，可别藏着掖着不说。那些口罩是送到武汉的，是救命的，谁偷了口罩谁就是杀人，就是犯法，警察是不会饶过小偷的。”

他这话声音大，左右几家邻居都听到了，吴庆山觉得也没有一家一家敲门问的必要了，还是等警察来了再问吧，他直接回了自己家。

进了家，拿了手机和钱之后就又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周围几家邻居的门都打开了，等他走远了，大家就全都去了赵老哥家。

“赵老哥，这可咋整？人家报警了，警察会不会把我们抓去坐牢啊。”大门一关上，赵顺子就害怕的问道。

其他人也是担心，都慌的六神无主。

有人道：“要不然我们趁着警察没有来之前把东西还回去吧，还能争取了坦白从宽。”

“偷都偷了，你还回去人家就能当你没偷吗？”赵老哥反问道。

法律可不是这么规定的。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更慌了，纷纷让赵老哥想个主意。

“赵老哥，那你说怎么办吧，警察眼看着就到了，咱们是承认还是赖，都得统一口径啊。”有人着急的道。

其他人连连点头。

赵老哥想了想，咬牙说道：“干都干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要我们死不承认，警察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们偷的，反正就算搜也搜不到口罩，警察要是不信，就让他们进家里搜。”

他们早上商量着偷口罩的时候也不是完全没有计划的，赵老哥是给自己媳妇娘家的兄弟打的电话，让他开车来拉的，说好了都先放在赵老哥小舅子家，等孙启明走了之后再平均分。

现在全国都缺口罩，他们这种小屯子更是买不到，公家发的口罩也有限，只给站岗的村干部们发，村民是不给发的。

所以现在家家户户都想买到口罩，也所以当他们看到车厢里都是口罩时，才萌生了偷的念头，并且付诸了行动。

“行，就听赵老哥的，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承认了就得坐牢，不承认谁也拿咱们没办法。那咱们就按照之前说好的，不管谁来问都是那些话，你们可别一见着警察就心虚，再把大家给卖了。”赵顺子说道。

“不能，咱们现在是一体的，卖别人就等于卖自己。”

“就是，咱们家里又没有口罩，有啥好心虚的。”

大家说着说着就又不紧张害怕了，互相壮了胆之后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于是又赶紧从赵老哥家里散开，各自回了家，该干嘛干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