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光阴如梭。
一夜很快就过去，第二天一大早，方成就找到了父亲的主治医师，大概了解了父亲的情况之后，就开始安排转院事宜。
最后，和主治医师确认了转院方案：由医院派遣最好的救护车，直接送父亲去华天肿瘤医院，妹妹跟着父亲一起去照看。连带着到了华天医院的住院手续以及专家预约、治疗方案交底等等，一切都由主治医师去办理。
当然，这中间有一笔高额的费用，一万多块钱，方成很爽快的支付了。
而方成则自行回家，却接母亲一起进城。虽然父亲生了病，带着母亲住院不方便，但是母亲年纪也大了，方成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安排好一切事宜，看着父亲和方雪安全上车之后，方成千叮咛、万嘱咐，得到满意答复，这才打了个车，朝村里走去。
方成老家在方家村果乐屯，距离县城，约莫还有半个小时的车程。方成直接包了一辆车，从县城去村子里，然后再把自己和母亲一起接到广宁市。
早上出发的时候，是八点三十分。因为前天晚上在天台待了一天，没怎么睡觉，昨夜又是一夜未眠，方成在车子里很快就睡着了，直到车子按照导航到了家门口，方成被一阵吵闹的声音吵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
外面的环境光很亮，刺得方成眼睛有些生疼。他揉了很久眼睛，直到有人敲玻璃窗，他才看清楚，自己家门口，围了很多人……
“嗯……大姨？”
方成用力眨巴了一下眼睛，看清楚门口的是自己的大姨，连忙开门，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子酸臭味道，看起来有些狼狈，毕竟已经三天没洗澡，也没刷牙了。
除了大姨之外，家门口还挤了很多人。村东口的王二叔，大姨、大姨夫、二姨、二姨夫，三表姑五表叔，加上村长，村支书，还有村郑口的五婶，刘大爷，都来了。
这些人一群人十几个，就挤在方成四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门口，对着方成指指点点。
见方成回来，他们一窝蜂就冲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的吼叫起来。
“方成，你可算回来了，还钱！”
“方成，你妹妹前几天借了我五百块，说过两天就还，到现在就见不到她人了，怎么回事？”
“还钱，我有一万块！”
“方成……”
“方成！！”
一群人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混乱无比，方成足足听了半晌，才弄明白，原来这些人，都是来要钱的！
他们或多或少，都借了钱给妹妹，其中大姨和二姨，几年前还借了钱给自己结婚，不过那个钱已经还完了。
这次方雪借钱为父亲治病，是瞒着大家得了什么病的。结果母亲说漏了嘴，大家一听父亲是得了癌症，纷纷不愿意了，跑到家里，把母亲堵在了家门口，要求她立刻还钱。
癌症啊，那可是不治之症，花钱如流水！方成家本来就穷，妹妹读书全靠勤工俭学。父母现在年纪又大了，又得了癌症，挣不了什么钱。
方成虽然在城里，但是全村人都知道，他取了个老婆不得了，从结婚开始到现在，从来没回过家，肯定也指望不上。
这借出去的钱，还能收回来吗？
这不，从方成母亲说漏嘴开始，方父得了癌症得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一天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村子。那些借了钱的亲戚、村民门，一大早就冲了过来，堵住方成母亲要钱。
现在方成回来了，他们自然立刻调转枪头，对准了方成。
方成心中波澜不惊，推开围在身边的众人，走进屋子一看，怒火顿时冲天而起。
方母就瘫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边抽泣，一边自言自语着：“对不起，对不起哦，这些钱，我们会还给你们的，你们给我点时间，给我点时间……”
老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大冬天的，就被这些逼得坐在地上！
就算要钱，也不能这般咄咄逼人吧？自己母亲坐在地上，这群人居然还吵吵个不停，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扶一下的？
不管怎么样，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要钱的人里面，还有几个，是自己家亲戚，姑姑，姨妈都有。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妈！”
方成快步上前，想要把母亲扶起来。他目前抬头一看，先是一愣，旋即哭得是更厉害了，抬起手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爸得了病，也不回来，也没钱，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啊，哎呀……呜呜……”
母亲要打自己，方成屁都不敢放一个，也不敢躲，不敢挡，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连周围刚刚吵吵闹闹的村民们，都愣住了。
母亲也愣住了，止了哭泣，脸上泪水忍不住往下躺，伸手，颤颤巍巍的抚摸着方成的脸，道：“你是不是憨，你干嘛不躲啊，疼吗？让妈看看。”
方成心中一酸，一点儿也不怪自己的妈。
当妈的，哪个又不疼自己的孩子？要是不疼方成，母亲又怎么可能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还卖了宅基地，给方成求婚？
这些年，老两口从来没主动开口问方成要过一分钱。方成偷偷摸摸寄回来的钱，本来就不多，也全花在方雪身上了。
母亲气的，不是方成不拿钱，甚至不是方成不给钱給父亲看病，而是气方成结婚这么久，都不来看自己和他老豆一眼！
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和老头子，有多想他吗？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到头来……
“妈，我回来了，没事儿了。您别急，我回来了。”
方成安抚了下母亲的情绪，抬头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眼中带着些许冷意。
说起来，方成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原本这些人能够借钱给方雪，他心中多少有些感激。可现在，他们的所作所为，把方成心里这点儿感激，全部给磨没了。
“我妹妹，借了你们多少钱？你们想怎么样？”
方成冷冷得道。
“方成，我们借钱给你家，也算对得起你们家了。你这一走几年，你妹妹又在上学，哪来的钱还钱？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看你这样子，恐怕也没啥钱！”
说话的，是方成的二表姑。虽然沾点亲戚关系，但是叫的最凶，喊得最厉害的，也就是她。
的确，她借的钱夜最多，借了两万块给方雪。
“二表姑，你借了多少钱？”
“两万块！这可是我们准备的肥料钱！现在啥都没了，指望你们家还，也还不起了。方成，这样吧，你们家的地，就全部抵给我们家吧。最少要种三年，才能抵得了两万块。”
三年！
方成家的菜地，位置都还算不错。这些年，老两口在家，也就靠种地维持生活，出菜率非常不错。这样的熟地，一亩租金不便宜。
二表姑这话说的实在有些过分，方成家的菜地，一年租金最少也得一万多接近两万块，她居然要三年……
方成低头想了想，轻声叹了口气。
二表姑啊二表姑，你要是好好说，不要这么急，这点地，就算全部送给你又何妨？
愿意借两万块，何必这么急着跳出来呢？
方成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一归一，二归二。既然二表姑已经做了决定，那就由她去吧。
“可以。”
方成点点头，三年就三年吧，如此一来，情义至此为止，你我之后两不相欠。
“还有我，还有我！”
方成这边刚一答应，二表姑欢欢喜喜的离开了，其他人也就不愿意了。
方成家值钱的，就只有那几亩地了。现在被二表姑一下全剥削走，那剩下的人咋说？
“大姨，我妹妹借了你多少钱呢？”
“五千块。我要你家那头水牛，嗯，对，就那头水牛。老头子，快，快去把那头水牛牵回家！”
大姨一边说，一边指挥着大姨夫，去牵方成家的水牛。
方成只是冷冷一笑，却也没说什么，也算是答应了。这一头水牛，怎么着也值个万把块，倒也没有对不起大姨一家。
罢了，让她去吧。
看着大姨夫和大姨牵着水牛离开，二姨也坐不住了，她四处看了一眼，只能道：“方……方成，我……”
“二姨，你借了多少钱，想要啥？”
方成笑眯眯的，只是二姨却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上，看到了不屑和鄙夷。但是想到这毕竟是钱，她鼓起勇气道：“我要这宅子吧，方雪借了我两千块钱……”
“宅子……宅子啊……”方成呵呵一笑。
这是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啊，连住的地方，都不给留下了！
太……出人意料了。
“好，哈哈哈，好，好得很！二姨，宅子是你的了……”方成哈哈大笑，笑得无比畅快。
好啊，太好了。
用一些小东西，就看清楚了一群人的嘴脸，这不是好事吗？免得未来，某些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求到自己身上尴尬！
解决掉几个大头的，方成也不不在乎其他人了：“各位乡亲父老，感谢你们曾经给伸出援手，方成在这里给你们鞠躬了。你们借给方雪的钱，方成一分不少，连本带息，一定会还给你们……”
“你拿什么还？谁不知道你方成也混的不咋地，不然这么多年，连村子都不敢回？方成，我借给你妹三万块，我想，你也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