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最仁慈的地方莫过于它从不将可怕的事呈现在我眼前,很难想象若是我站在古老而神秘的祭坛前,我的理智是否能坚持着不让我崩溃。
我仅仅是在梦中闯入那个漆黑的地方,地上还残留着无法洗净的血迹,捧着酒杯的女人早已离开,可我却被关在里面,像梦魇一样无法醒来。
直到十一月中旬,一副面具突如其来地闯入了我的生活。面具的外型是按照某种古代鬼像设计的,在空洞的眼框上方是一对暗红色的兽角。
这副面具是全脸的大小,并不像某些玩具那样,只是为了美观而挡住半脸而已。它更加的阴森和古怪,好像是为了把藏在面具下的人脸吃掉一般。
而面具的由来就更荒诞了,它的出现与我新的梦境有关。在梦中我看到了警官所说的异教集会的场景。
在这个诡异之物出现的那个夜晚,恍惚中我从梦中惊醒。原以为是个平静的夜晚,但不幸却悄然而至。
如果你曾在深夜起床寻找卫生间时迷失了方向,那你大概能理解我当时的恐慌。在我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遇上鬼打墙的时候,我抓住了一双手。
冰凉的触感让我迅速清醒,我隐约地看见面对着的卧室门外站着许许多多的黑袍教徒。我从没想到能在祖辈生活多年的土地上看见这种场景,这种如同印第安人的篝火聚会怎么也不该出现在我身边。
更可怕的是,他们为啥又会在我卧室的门外?
本能驱使着我想要报警,不过为首的面具人并不打算给我这个机会,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手则疯狂想给我戴上面具。
我拼命地挣扎,高声咒骂着闯入者。听老家的爷爷说过,遇到邪祟最好的办法就是骂的他不敢近身,但我忽略了这些玩意不是本地妖怪。
我粗略数了一下,眼前闪过数十张不同的鬼脸,我无法理解十多个人挤在我家客厅到底是想唱什么戏。
但那时我真的希望他们的动静再大一点,或许不知情的邻居就可以来解救我了。
他们围成一团,挤进了我的房间,而我不停后退着,一直退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的景象让我想起了梵高的《星空》。
如果你看过梵高的星空,一定会对那抽象的夜景记忆犹新。旋转、扭曲的星云将夜空变成火红色的旋涡状平面,波纹和极光让它看起来像是某种沼泽。
房间外已经没有大地,而是从黑暗中生长出无数的荆棘,它们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姿态耸立。荆棘像是在朝拜屋内的某个东西,让人感到恶心。
这群嗜血的异乡人很可能把我的卧室当成了祭坛,而我已经被他们当作了祭品。
为首的巫祝开始念起咒文,他们并不像所谓的粗鄙野人部落,围着火堆又唱又跳。相反他们异常的冷漠,和声里的默契超越我所听到的任何唱诗班。
我原以为他们是低智的野蛮种族,只能依靠血液的腥味来证明文明的强大。现在看来他们的狂热远甚于我所见到的任何信徒。
无法看到面具后隐藏的面容,只有那不停挥动的双手,用黑色墨迹的涂料在墙面抹画。奇怪的是,他们走入我的卧室后就彻底无视了我。
他们还在涂抹好的墙面叮叮咚咚地敲动,古怪的行为让我产生了他们是搞行为艺术的墙壁质检团队的错觉。今天是万圣节吗?
莫非是我把房间建在了他们的祭坛之上?
他们突如其来的礼貌吓得我不敢动弹,只是静静地看他们做着自己的工作。他们鼓捣了一会,自己退出了房间。
既没有让我带上他们的面具,走时还顺手把卧室门给我带上了。
他们似乎放弃了拉拢我的想法,墙上的涂鸦逐渐消失,一切都在慢慢复原。唯一留下的物证,就是那个默默躺在地上的面具。
实际上惊恐并不能解决问题,房间里乱糟糟的让我不得不先收拾这群异乡人留下的残局。别问我为什么不报警,迄今为止所发生的,要么证明我精神出现了问题,要么就意味着我可能卷入了某个恶作剧之中。
我不认为警察能够帮助我,面对这些灵异事件,他们的反应可能不比研讨会上的专家好多少。我更不想被监控起来,不管是被信任,还是直接关进精神病院。
真的会有穿着奇装异服的神经病半夜绕过小区物业,闯入陌生人家中,在他家开派对吗?
如果说这场闹剧中留下的最有用的信息,我想就只剩下墙上刻画在消失铭文旁的墨黑注解了。
仔细地观察这些墨迹,我发现其实它也是由图画组成的。只是抽象程度不亚于格尔尼卡,壁画中心破碎的肢体以某种奇怪的方式组合在一起,染上了巫毒的色彩。
这可能就是他们的主神,也就是类似图腾中心的生物,一团碎肢组合的黑团。可能是他们没有画完又或许是凡人无法描绘出主神的真面目,这玩意看着像一团四不像。
从壁画中可以看出,这群异教徒习惯群体活动,即便他们看起来无知落后,但他们有着坚定且无法动摇的信仰。
丧尸般地从黑暗中出现又消失,这让想了解他们行踪的我感觉异常棘手。最后一行字迹中,我隐约看着山和水的字样,这也是象形文化中最容易被识别出来的字体。
这让我联想起北方的游牧民族,或许他们的神祗类似某古国的食人巨虫。如果这么想的话他们出现在我们的领土倒也说得通了,毕竟它离我们不远,且其文化有共通之处。
我尝试联系拉杰尔教授,可他的电话显示无人接听,我只好自己查阅与此相关的文献资料。古老的王国文明出现其他流落的分支并不是不可能,在西方眼中,不死不灭的国人总能带给他们意想不到的文物遗迹。
如果能确定这群异教徒不是什么远古遗孤,对我而言是件好事,但对拉杰尔教授来说,可太让人失望了。
他原以为这个文明能更早个几千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