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要参加?”
真不可思议,我明明还是个小孩。
“因为直系血亲只有夏宁宁而已,这也没办法啊。”
“那夏宁宁有受到邀请吗?”
“虽然没有被邀请,但如果需要,应该会叫她过来。若幽弥……你不觉得传唤人家过来,却不邀请人家出席有点失礼吗?”
“是喔。”
我不会觉得失礼,所以想要你们自己解决。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
好像到了。
侍女打开分别以一整片大块木材制成的双开门。
里头也像门板一样宽广。房间里有一张将三张长桌连结起来,又长又大的桌子镇坐在正中央,但即使如此,空间也显得更加宽敞。
这间宽广的房间里,所有装潢也都很精致用心,桌子上铺着精致的刺绣桌布,是非常气派的会议室。
椅子围绕着那张大桌子排列,大部分的椅子上都已经有贵宾就座了。我环顾一圈,虽然有壮年及年轻人,但几乎都是老爷爷。从星辰之子的寿命来想,说不定也有超过100岁的老人。
依照墨尔本家的规矩,不一定是由最高龄者担任家主。一般来说,如果家主因为高龄而无力管事,会马上转让家主之权给下个世代。
这是为了不管什么时候发生战争都能应对,家主必须随持掌握手下的士兵──似乎是以这种想法为基础。家主当然要率领自己锻炼的士兵在战场上战斗,所以老人继续担任家主时要是发生战争,派儿子率领军队出征的状态并不理想。因此,如果到了不适合上战场的年纪,就应该迅速退位才对。就是这种想法。
我认为这样很好,但若是这样,与会成员中有这么多位老爷爷很奇怪。我猜这些老爷爷是曾经继承过家业,让出家主之权的人们,或许是因为家主在最近的战争中死去了而回归。
参加者几乎都是老爷爷。有这么多高龄的人在,代表墨尔本家的军队损伤太严重,失去了许多重要人士──应该是这样吧。
真是伤脑筋。
侍女就这样走进房间带路,带领我们到座位上。她逐渐带我们到里头。
就这样,我们来到桌子的边角──感觉很没精神,脸色又很糟的女人身旁。后方的墙壁上挂着编织出墨尔本家家纹的巨大挂毯。
奇怪,这里不是上座吗?
侍女像在说这里是你的位子一般,低下头后离去。这里无疑是地位最高者的位置。
我还以为,我们应该是要敬陪末座的人。
有种不祥的预感。
若涵向前踏出一步,神情严肃地向女人打招呼。
“好久不见,咲月大嫂。”
“请别这样,竟然叫我大嫂。”
女子很困扰似的稍微勾起微笑。
声音很没有精神。
这个女人就是小刚的妻子,咲月·墨尔本吧。她的脸色很憔悴,所以没办法相较而论,但是她的年纪看起来和弥兰差不多。
然而,她应该比弥兰大十岁以上才对。
星辰之子年龄增长的变化很缓慢,所以只差十几岁的话看不出差异。
咲月是个感觉非常像良家妇女的女人。弥兰平常会做家事,给人的印象满活泼的,但咲月有种沉静稳重的感觉。
“那样有点难为情,请像以前一样,叫我咲月吧。”
“我知道了,咲月。”
“那位是你儿子吗?”
她看向我,眼神很温柔。
“对,是的。来,打声招呼。”
“伯母大人,您好,我是若幽弥。”
我低下头鞠躬。称呼她伯母大人就好了吧。
“你好。你长大了呢,上次看到的时候还只是个婴儿……”
看来我们果然不是第一次见面。
不过,果然从我还是婴儿时就不曾见过面了吧。前阵子的出征仪式时,也没有机会碰面。
“是,他是我骄傲的儿子。”
我会害羞啦。
“我想也是,毕竟连夏宁宁都很称赞他。”
咲月这么说后,若涵露出“???”感觉很困扰的表情。
若涵没有和夏宁宁说过话吗?
也对,若涵和夏宁宁感觉不太谈得来。
“你好像和她很聊得来呢。”
“啊,是……她比我聪明多了。”
“讨厌啦,太夸张了。”
这是事实啊。
我和她同年时,脑袋里面大概只有在想怎么准备耗电超快的掌上游戏机三号电池。
当我接受了高等初级教育还只是那副德行时,夏宁宁已经会自发学习,思考关于质数的问题了,很难测出我们之间的差距。我希望她的家人务必支持她继续念书。
“好了,别站着,坐吧?啊,若涵大人坐那里。”
看来我是坐在咲月身旁。
真是的~饶了我吧~
我被夹在咲月和若涵中间。
“伯母虽然难过,但看到你这孩子后,心情好过了些。谢谢你的帮忙。”
“能帮助到您真是荣幸。”
若涵帮我答话,真多事。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着椅子。
嗯~怎么了呢?
“若幽弥,怎么了?快点坐下。”
我不坐上椅子,呆站在椅子面前时,已经坐下的若涵开口催促我。
我如果办得到,早就坐下了啦。
“要我试着用力跳上去也可以,但是,如果连人带椅一起撞倒,那可是非常丢脸的事,所以我正在思考。”
椅子上铺着给我这个小孩用的特别厚实的坐垫,变成临时的儿童座椅,但这却让事情变得很复杂。如果椅脚上有横杆就能当成梯子用,可是连横杆也没有。
“……你没办法自己坐上去的话,从一开始就说啊。”
若涵从我的双腋把我抱起来。
而我被迫像人偶一样坐着。
在别人面前说这种事很难为情啦!
我小心翼翼地喝着色泽浓郁的麦茶,避免滴到桌巾,同时和其他老爷爷一样小声地闲聊,不久后,会议开始了。
“……聚集于此的各位应该都知道了,我的丈夫小刚·墨尔本前几天以远征军主帅的身份奋勇地战斗,战死了。”
咲月这么说后,会场内陷入一片寂静。
“他现在应该和曾经生死与共的爱鹫一起渡过了冥河,在云端上看着现在的我们。首先,虽然很简朴,但我想为沉没于遥远战场上的战士灵魂献上默祷。”
顿了一下后。
“那么,让我们默祷。”
她以严肃的声音说。
然后,安静的祈祷开始了。
“好。”
大约三十秒的默祷以咲月的一句话结束。
“那么,各位,被留下来的我们必须思考墨尔本家今后的未来。很庆幸的是,我丈夫考虑到墨尔本家的未来,留下了遗嘱。这对我们来说是很幸运的事,至少我们不需要在这个会议上浪费时间来凭空猜测我丈夫的意思。他的遗志就藏在这封遗嘱里。”
咲月这么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信封以鲜红色的封蜡封着,在她身旁看着的我,还看到正面写着“给妻子咲月,小刚·墨尔本”。这应该就是遗嘱吧。
字迹很潦草,封蜡也因为蜡用得太多,奇妙地滴垂着。也许是用沾着血的手触碰过,上头还有指纹状的红色脏污,感觉得到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惨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