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要下雨了,风更大,再呆下去原身这小身板铁定会病,不再坚持,顺从地点点头,沈鸿行撑开伞走在风头上,替她挡去瑟瑟寒风,自小到大,很少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对这位三堂叔的印像好了几分,可还是保持谨慎怀疑态度。
“阿曦,马场的事,三叔难辞其咎,原由我会尽力找,三堂想好了,会去知府衙门自首,换你爹回来,只是……”风很大,他的话断断续续,虽然听不真切,但沈灵曦还是有点感动。
还没走出草场雨就晰晰沥沥地下了起来,不大,但也不小,斜风斜雨最易打湿,沈灵曦打了个喷嚏,冻得瑟瑟发抖,沈鸿行脱下披风给她:“披着,前面有间屋子,是看料场人住的,咱们去那里先躲躲雨。
沈灵曦也不推辞,裹紧披风,跟着他一路小跑,他带来的两个人也跟在后面,果然在不远处有屋子,里外两间,外面有桌凳和土灶,里屋有个简陋的床,铺着晒干的稻草和粗布棉被,收拾得还算干净。
沈鸿行收了伞,屋里有干柴,随从在炭盆里烧火,屋里顿时暖烘烘的,火堆上放了个三角锅架,添了壶水在烧。
“一会子喝碗热茶,快,擦擦头发,别真的受了凉。”沈鸿行递给沈灵羲一条干毛巾道。
沈灵曦也不矫情,接过毛巾擦拭着打湿的头发。
“阿曦,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沈鸿行三十几岁,中等身材,长得不比沈鸿轩,并不俊秀,但也不丑,就是很平凡不起眼的那种,平素也不爱说话,却是个笑起来很亲和的人。
原身是个冷淡胆小的性子,平素见了也只是行个礼简单问候一两句而已,不似现在,一个人在偌大的草场里也不见有多害怕,表现得镇定自然,在自己这个长辈面前也落落大方,不似以前木讷羞怯。
“是吗?可能逆境让人成长吧。”沈灵曦不置可否地笑笑道。
“阿昱……真是你救的?”沈鸿行困惑地问道。
“侥幸,正好有药给他用上了,到现在还像是在梦里呢,不瞒三叔,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是不信这话,但也找不到更让人信服的解释,沈鸿行很体贴的没有继续追问,见水开了,给她倒了杯热水。
沈灵曦将热水推给他,自己再拿杯子倒了一杯:“三叔喝,别受了凉,回去三婶又该怪您了。”
沈鸿行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正色道:”阿曦,想过解救你爹的法子吗?”
说实在的,还真没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去自首的事……首先我是真心的,马场是你爹交给我管的,出了事,责任当然主要在我,可爹三婶身子不好,你表妹也是那种境况,我若去顶罪,这个家就要散……”
说到这里,沈鸿行即惭愧又自责:“阿曦,三叔实在是……你能理解吧,再者,既便三叔去了,马场是你爹的,官府只认他,尤其是同知刘大人已经认定是你爹卖闻劣质病马给官府,你爹的罪没法开脱啊,所以,容三叔自私一回……”
他眼角红了,声音哽噎,语气也很真诚恳切。
“三叔若还有别的法子,请讲。”沈灵曦打断他道。
“你三婶的身子不好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们一直只有小景一个孩子,所以,三叔想,把阿晟过继到我们名下,这孩子也是可怜,你娘去了家庙后,他过的那是什么日子,比府里的奴才还不如,不是三叔卖乖讨好,这些年,三叔也没少劝你爹,说嫂嫂不是那种人,可你爹被猪由蒙了心,怎么都不信,阿晟到现在都还没能入族谱,阿晟过继到我的名下,我立马将他定为嫡长子,上族谱,这对阿晟是好事。”
沈灵曦没有言语,沉默地听着。
“你大伯奶奶是张家人,虽是旁枝,但到底是百年世族,底蕴比起沈家不知强了多少,她有个族子侄,年方十八已是秀才,是个肯上进又能刻苦的,相貌也不错,与你极为般配,你若愿意,你三婶给你牵线做媒,你嫁过去做张家少奶奶,比那个知府傻公子不差,自然更比给什么师爷当妾强不知多少倍,只要阿晟入了我的门,你的婚事,三叔就替你做主了。”
两个条件都很诱人,解了沈灵曦姐弟的燃眉之急,不管沈鸿轩下场如何,因着沈家已然决定将他赶出族谱,连累不到其他几房,沈灵曦姐弟一个嫁入张家,一个成了沈鸿行的嫡长子,都衣食无忧,前程不愁……
“你奶奶于三叔有恩,以后三叔会接她老人家过去俸养,我们两家合为一家,你回娘家也有个去处。”
如此周到,这个提议,还真是面面俱到,将沈灵曦所有的顾虑都考虑到了,让她再无拒绝的理由。
“二娘呢?她和阿昱怎么办?”沈灵曦表情平淡,既无兴奋感动,也无怀疑震怒,只是微微蹙眉问道。
“你还想着她做什么?马场可以说是三叔没照料得好,让马出了事,牛场可是蔡永强管着的,阿昱,说句不该说的话,三叔怀疑,这件事与她有莫大关系,只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证据,你爹呀,也不知抽什么风,你娘那么雅致贤良的一个人,他怎么就信蔡氏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倒把你娘往粪坑里推,你还管她做什么?这种败坏家风的女人,就一棍子该打出去。至于阿昱……你想留下就留下吧,反正他只是个庶子,仍在你爹名下吧,总不能你爹百年之后,连个抱灵牌的人都没有。”
各方面都很贴合沈灵曦的心意,按说,这也算是现下最能救沈家二房的法子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房只是牺牲了沈鸿轩,其他都是有益无害,最大的诱惑就是能让沈若晟入族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