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样?父皇明明是一个神,为什么会流血?看着汹涌而出的血,我一阵目眩。
父皇你不是战无不胜的吗?
我冲过去抱住父皇满是血的身体,失声恸哭,父皇睁着眼睛,艰难抬起手臂指着他唯一的儿子。但最终他颤抖的手,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的嘴角动了一下,但我却听不到声音,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竖起耳朵听,但我还是什么都听不到?父皇,你说大声点,风儿听不到,风儿听不到。
父皇的眼神一点点地涣散,我的心——无论我怎样唤他,他的头最终还是绝情地歪向一边,而那俊美无铸的脸,摸一下,还暖的,还暖的。
我摇他,我用力地摇他,娘醉倒的时候,我也摇她,我也唤她,虽害怕,但从没这般绝望,因为我知道,总有摇醒她的时候。
现在我害怕了,因为我知道,我再也摇不醒父皇,再也摇不醒他。
我伸出颤抖的手再摸摸父皇的脸,已经渐渐冷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冷了,硬了。
心在那一刻掉进冰窖,头脑一片空白。
父皇离去的时候眼睛睁得好大好大的,带着难明的疑惑,带着终身的遗憾,带着对尘世的留恋,也带着一生一世的愤恨。
他连娘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那是怎样的不甘?我连他最后想说的话都听不到,都听不清,那是怎样的遗憾?
但他真的走了,他的手不会再抬起,他的喉咙不会再发出爽朗的笑声,他再已经发不出如雷一般的豪迈之音。
他不会再气吞山河地对我说:“你的父皇的脚步在哪?大瀚国的帝都就在哪?”因为他的脚步永远停留在这座冰冷的金銮大殿上,因为他如山的身躯已经倒在这冰冷的石板上,再也不会站起来。
他就如一座高山在我面前瞬间倒塌,支离破碎,尘土飞扬,当我想去抓,却什么都抓住,我永远也不能再去攀登那熟悉的山峰,我永远不能坐在他的肩上看风云变幻,看万里河山,看锦绣山河。
我哭得喉咙都哑了,哭得没了眼泪,才抬头充满仇恨地看看金銮殿上那张冷酷的脸,他就是我唯一的哥哥,大瀚帝国唯一的皇子。
“你就是御风公主?”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是,我就是。”我拿起那把滴血的尖刀,往他的胸口直直刺去,我不管他是谁,他杀了我的父皇,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显然不知我的武功能高到如此程度,我这一剑没有刺中他的胸膛,但他一条手臂,却在我拔剑出来的时候血流如注。
我残酷地笑,带着血的味道,原来我的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我咬破,丝丝缕缕的血渗入喉咙直入胸腔,是那样的血腥。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他任由手臂上的血肆意地流淌,他的眼发出狼一样的骇人光芒。
他是嗜血的野狼,我是发怒的狮子,两双仇恨的眼眸碰撞的瞬间,大殿在瞬间涌入了大批的守卫,他们将我团团围住,刀剑的寒光在整个大殿闪烁,让我眼睛微微刺痛,就这区区人马就想困住我?休想。
我正想大开杀戒,拼个网破鱼网,耳边传了一声熟悉的呼唤:“风儿”。声音带着慌乱,带着焦急。
是娘!
我转头一看,明晃晃的尖刀正架在母亲的脖子里,那忽闪的寒光让我目眩,她雪白的脖子已经有斑驳的血迹,我心疼莫名,没了再向前冲的力量。
我已经没有了父皇,我不能没有娘,没了娘,风儿就真正的无依无靠了,真正的孤苦无依了。
手中的刀不自觉地滑落,如我不断往下沉的心。此时我已经没有勇气去反抗,我甚至没有力量将掉在地上的剑捡起来,我就如一头没有了利齿,断了利爪的狮子,全身软了下来,因为娘在他们手中。
父皇你是天神,为什么不守护在娘的身边而独自离开呢?你怎舍得让娘流一滴血呢?你怎么舍得让风儿流一滴泪?
“你是一个魔鬼!”我声嘶力竭地对他吼,我知道此时我的眼睛一定是充满了血丝。
“即使没有你娘,你也赢不了我。”冰冷的声音,带着严冬的寒冷,从他的眸子我看了大雪纷飞,看到了鲜血淋漓。
“是吗?”我傲然一笑,我不相信除了父皇之外,还是谁是我打不赢的。
“是,敢不敢赌一局?”
“敢,赌什么?”我就不信,我会输给他,我已经可以与父皇打成平手,父皇也只是一时大意才会死于他的剑下,他会为他的狂傲,为他自大,付上血的代价。
“如果你赢了,你可以带你娘离开,我绝不拦你,我以后还会在帝都随时恭候你回来报杀父之仇,如果我赢了,你与你娘好好活着,不许死,好好做我的奴隶,一辈子的奴隶。”他的声音与他的脸一样,又狠又冷。
“好”
大殿之内,黑压压的一群人,却死一样的寂静,娘呆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父皇,竟一下子老了很多似的。
她在抚摸着父皇的脸,她在父皇的耳边呢喃,但我依然听不清她说什么?怎么他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清。
娘还是淡淡地笑,但笑得却是那样的悲凉与绝望,直到这一刻她都没有再抬过头来看我一眼。
我捡起那把滴血的剑,那里还有父皇的血,想起父皇俊朗刚毅的脸,想起他那爽朗的笑,想起他抱起娘转圈的快乐,想起他将我放在肩上的温暖,我的心一阵绞痛,痛彻心肺。
剑上的血还没有完全凝固,一滴滴发出摄人的寒光,刺痛了我的眼,也刺痛了我的心。
瀚暮,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