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想将充斥在脑海中的声音从我脑海抹去,但谁知它已经如老树盘根,将我的心缠绕得透不过气来。

我想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但那声音,如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它张开狰狞的嘴告诉我一切是如此真实。

仰头看天,黑黝黝的天穹是如此压抑,像一张巨大的黑幕向我压来,心乱了,心沉了,手也开始不听使唤地颤抖,我想要拔腿就走,但双脚却如钉在地上一样不能动弹。

最终我还是用颤抖的手指戳开薄薄的窗纸,他们是那样直接地闯进我的眼帘,我睁大眼睛,心坠入深渊。娘那长发洒满了一床,她眼睛是那样的茫然,那样的无助。她似要在虚无中捉住什么,雪白的手微微紧握,但似乎什么都没有捉住。

她的双手是那么的无力,她的眼神是那样屈辱。

我双手紧握,手指深深掐进肉中,任凭泪长流。

我想要发疯地冲进去,我想发疯似的尖叫,我想要一刀刺入他的心窝,看到他鲜血淋漓而放声狂笑,可是我却自己捂住嘴,挣扎着爬到了屋外,在一个阴暗的角落躲了起来。

我不敢再看,我不敢再听,我怕再逗留一刻我会癫狂。

夜色森沉,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些年的痛,这些年的苦,全比不上这一幕锥心。

我拿起一根带刺的树枝,在地上反复写两个字“无忧”。刺深入指头,鲜红的血缕缕渗出,手没有丝毫的痛,但心里的痛痛得连呼吸都停止,我记住了这种痛,记住了这种屈辱。

我不能让娘知道,我看到她今日的屈辱,如果这样,她会更加痛不欲生,她在我心目中永远纯洁、高贵。

我恨他,我怎能淡忘他的杀父之仇,我怎可以忘记欺辱我娘的恨!

新仇旧恨,即使再听一百曲无忧,也无法化解我心中的愤懑,我用手插入那老树皮中,直插的血迹斑斑,直插到手有痛感为止。

这卑鄙小人,一定是用我来要挟我娘,娘是我这个世界最珍惜的人,是我最想保护与爱护的人,想不到居然要她来保护我?我空有一身武艺又如何?

后来我听到了开门声,我看到了他,他的眼神迷蒙,一脸郁悒,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居然杀父霸母?

我冷冷地看着他,恨意滔天。

他斜斜地看着我,坦坦荡荡。

他抬起脚就走,我步履艰难地拖着铁链不声不响地跟着他。

他加快脚步,我也加快脚步,铁链叮当响,他慢下来,我也慢下来,无声无息地跟着。

走了不知道多远,他回头看着我,冠玉般的脸,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幽深的眸子也看不出哀乐。

“你是禽兽?”

“有我这么好看的禽兽吗?”他的脸居然在笑,俊美的脸绽放丝丝暖意,双眼发出黑宝石般耀眼的光,在那瞬间我仿佛看到寒冬腊月中朵朵寒梅在怒放,震撼心灵但又温暖人心,但他的脸很快就变得乌云密布,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阴郁无比。

“滚——”他怒吼。

“你也滚——”我也声嘶力竭地吼。

两双如狼一样的眸子再次碰撞,我突然跑到他跟前,拿起他的手就咬,我要用我狼一样的利齿咬得他血肉模糊,我一口一口的噬咬,一口一口地撕扯。

他竟没有抵抗,冷眼看着他的手臂成我嘴里的一块肉,似乎我咬的不是他,突然嘴里涌上一股血腥味,我一阵恶心,咬不下去,在老树根下呕吐。

他抬起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斜着眼睛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冰冷异常,但又复杂难懂,最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空旷的大地剩下一个满嘴是血喘着粗气的我,似是一头在暗夜里嗜血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