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倦蜷缩在房间角落里,一夜未眠。

她和顾鸿是从校园走到婚姻的。

他们甚至没有举办一场像样的婚礼。

周惠和顾建国要她懂得体谅他们家的困难,顾鸿又才出来打拼事业,等以后他出息了再补办一场风光的婚礼。

舒倦想,过日子才是最主要的,所以她妥协了。

可直到顾谦谦五岁了,她都没能等来一场婚礼,顾家后来根本连提都不提。

结婚以后,顾鸿的工资没有交给她一分一厘,每次他都说工资低,工作上的人情关系还需要打点,实在没有多的,叫她体谅。

她也就没问着顾鸿要钱开支家里,家里上上下下全都是她在支撑。

买房的时候,顾鸿拿不出钱,她只能把自己积攒的收入用来买房。因为谦谦慢慢长大了,她不得不考虑他将来上学的问题。

可顾鸿却趁着她外出参展时,私自将房子买在他妈周惠的名下!

美其名曰,说是有二套房政策,首套房最好写他们夫妻以外的其他人的名字。

舒倦气得吐血,顾鸿却安慰她说,反正他爸妈只有他一个儿子,将来还不是他俩的。

可舒倦知道,要是以后万一她和顾鸿走不到最后,那她什么都得不到。

顾鸿却说翻脸就翻脸,说眼下的生活才开始,为了个房子她竟然就想到和他分开以后,她怎么是这样的人?

他还说,写周惠的名字就是为了让老两口在这个家里有个归属感,她却为此而生气,她怎么这么不孝!

她习惯性地妥协,她想着一家人和和气气,她要做个好妻子好儿媳好妈妈;所以她努力赚钱,她对顾鸿善解人意、百般体贴;她对公婆温和孝顺,甚至于有时候忍气吞声、能让则让;她对顾谦谦更是掏心掏肺。

可结果呢?

换来了什么?

换来一家人的理所当然。

舒倦回想了整整一个晚上,当她抬起头来时,看见窗外的天都已经亮了。

她望着窗外别家的灯火,一脸憔悴,而今脑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她以为的家庭和睦,只是除了她以外的和睦;她以为的顾鸿是个好男人,但却为了升职把她往别人床上送;而她以为的幸福生活,全都是压在她身上的假象。

这些年来,他们把她吃得死死的。

即便是被顾鸿当做礼物拱手送出去,他们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

客厅里响起了周惠的说话声,隔着房门碎碎骂着:“这都几点了,怎么还不见出来做早饭?一会儿我们鸿子吃了还要上班,谦谦还要上幼儿园!真是惯得她!”

而后厨房里又隐隐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声音。

顾建国说道:“算了你别倒腾了,一会儿我出去买点吧。”

舒倦回过神,只觉脸上一片冰凉。

她伸手一摸,不知不觉就满脸的泪痕。

她一点点把泪痕擦干净,而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起身去洗漱。

回头等顾建国买了早点回来,顾鸿和顾谦谦都还没上桌,忽然房门一开,舒倦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周惠看见她,酸了一句:“还有脸出来。”

舒倦走到餐桌边,拉开座椅坐下,便拿了油条吃起来,红肿着一双眼睛,若无其事道:“怎么会没脸出来,等吃饱了,我还要下楼去遛两圈。”

周惠看着就来气,道:“鸿子和谦谦都还没出来,你怎么先吃上了!”

舒倦不理会,又舀了豆浆来喝。

随后顾谦谦出来了,看见这一幕就撒泼,冷恶恶道:“你凭什么吃我的东西!”

舒倦也没停下,顾谦谦就恼羞成怒地冲到她面前来,抢她手上的油条。

舒倦抬头看着自己五岁的儿子,仿佛这不是她的儿子,她养出了一个仇人。

她知道,儿子和她不亲,可他两岁以前,都是撵着她转,“妈妈”“妈妈”地叫得她心软。

两岁以后,周惠和顾建国来了,说是来帮她带孩子,从此就在家里住了下来。

她那时还心怀感激,可也正是从那以后,顾谦谦就和她疏远了。

她不知道周惠私下里是怎么教他的,教得他会对自己吐口水骂脏话,教得他只知道崇拜他的爸爸,喜欢他的爷爷奶奶,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人,而她这个妈妈则是最差劲的人。

顾谦谦抢过油条转头就拿去孝敬周惠,道:“奶奶你吃!”

周惠眉开眼笑,道:“谦谦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