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南疆。
残垣断壁,硝烟滚滚。
零星的炮火声,将这战车残骸遍地、尸山血海的地界,映衬得宛若地狱。
戎装破碎、战刀滴血的琅无疆,立于尸体堆就的京观之上,淡漠地俯视着踉跄前行的湄公国王。
“臣……臣李耀邦,愿永世称臣,湄公国永……永为帝国州府。”
说完这句话,跪伏在地上的湄公国王,顿时老了几十岁,佝偻得宛若一个乞丐。
“准!”
看着被拖走的湄公国王,琅无疆没有半点怜悯之心。
若非湄公国狼子野心,妄图吞并帝国南疆,怎会有三千热血儿郎,埋骨他乡?
若非湄公国死性不改,不断袭扰边疆重镇,他又怎会五年未归,不见亲友?
所以,湄公国当灭!
“报!”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呼喊声响起,紧接着,一身戎装染血的通讯兵,飞快冲到琅无疆近前,敬了一个军礼,急速说道:“将军,枫城急电!”
“念。”
听到枫城这两个字眼,琅无疆淡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的爷爷、未婚妻,都在枫城。
枫城就是他的根。
“枫城急电,昨天下午三点,冷远山冷老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你说什么?”
怒喝间,琅无疆眼底寒意暴涨,宛若实质的杀意,瞬间弥漫整片战场。
首当其冲的通讯兵,当场跌坐在地。
琅无疆一把夺过通讯兵手里的电文,看着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字眼,冰冷的眸子变得猩红如血。
曾几何时,哀伤、痛苦,这些影响他判断的情绪,早已经被他剔除在外。
可这一刻,这一切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甚至比之前,更浓,更烈。
已经没有勇气去看自家将军的通讯兵,犹豫再三,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张照片,高举过头顶,颤声说道:“将军,这里还有一张车祸现场的照片。”
唰!
琅无疆抬手就把照片夺了过来。
轿车被撞成了铁饼,冷老当场被挤压得没了人样,唯一完好的半张脸上,眼睛圆整,眼底满是惊怒和担忧……
琅无疆紧紧盯着唐老唯一完好的眼睛,脸色铁青,抓着照片的手,更是因为用力,刺破掌心,猩红的血液,顺着照片滴落而下。
八年前,他十八岁,离开家族历练,却惨遭毒手,是冷远山冷老将重伤垂死的他,送进医院,并将他收养,给了他第二条命。
五年前,二十一岁,冷远山力排众议,将掌上明珠冷半缘许配给他这个外人眼中的小畜生、窝囊废。
在订婚那天,他毅然决然地穿上军装,奔赴南疆战场,不顾生死,勇往直前,为的就是能配得上冷半缘,对得起冷远山的一番苦心。
在他心里,冷远山不但是他的岳祖父,更是他的亲爷爷。
可现在,他爷爷竟然死了。
琅无疆握着照片的手阵阵发颤,灿若星辰的眸子,也慢慢变得朦胧。
“将军,请您下令,属下愿为您踏平枫城,把那里变成尸山血海!”
砰!
伴随着沉闷的声响,身为侍卫长的铁手,单膝跪地,一双虎目同样猩红如血。
他们将军,在前线不顾生死,浴血杀敌,为的就是守护一方国土,护卫身后百姓安宁。
可现在,竟然有人对将军的亲人下手。
这让他如何能忍,这又让他如何不怒?
不,不仅仅是他。
在南疆,乃至整个帝国,任何一名战士,知道此事,都不会无动于衷!
“闭嘴,别忘了你的身份!”
琅无疆目光冷厉,一脸震怒。
爷爷身死,他也恨不得杀一个天翻地覆,可他是一个军人,军装在身,为的是保国安民,不是肆意妄为。
“将军……”铁手满脸悲愤。
虽然电文只有十几个字,照片也只有一张,但是爷爷的眼神,就足以告诉他们,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闭嘴!”琅无疆一声怒喝,声音冷厉道:“传令,让暗网,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一个水落石出!”
“是。”铁手闻言,当场一个立正,随即转身而去。
虽然他喝止了铁手,但是他心里的怒火和杀意,却不曾消减半分。
五年来,他在南疆浴血杀敌,不曾干涉半点地方事务。
既然破例,那就让那他们看看,他手里的刀不但能屠灭敌国,还能把国内的魑魅魍魉杀得亡魂丧胆。
……
两个半小时之后,一辆军用越野停在了枫城东郊的一处庄园门口。
车门打开,露出一张坚毅却难掩哀伤的脸庞。
这次回来,除了铁手,琅无疆没有多带一个人。
除了军不扰民的原则之外,他更想亲自报仇。
迈步下车,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庄园,琅无疆面无表情,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爷爷,您不孝的孙子回来了。”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半缘,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至于那些伤害您的人,我会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伴随着无声的呢喃,琅无疆带着铁手来到了庄园门口。
可是紧接着,他们就被紧闭的大门和那两张雪白的封条,刺得双目生疼。
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刚死,庄园就被查封了,冷半缘呢?
感受到琅无疆的疑惑和焦急,铁手两脚一蹬,跃上墙头,往里面张望了两眼,随即摇了摇头,“将军,里面没人。”
“你们想干什么?想让冷家鸡犬不留吗?来啊,把我这个老东西也弄死,来啊!”
铁手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衣衫褴褛、鼻青脸肿的老头,拎着一把菜刀,迎着如血残阳,从一侧的灌木丛里冲了出来,一副要跟他们拼命的样子。
看着这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身影,琅无疆微微一愣,随即声音微颤道:“福伯?”
“你……你是无疆?”福伯一下子顿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琅无疆。
“福伯,是我。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曾经待他亲子一般的福伯变成这样,琅无疆顿时心里一颤,上前就帮福伯检查伤势。
“都是那些丧尽天良的王八蛋,冷家没了,彻底没了……”说到这,福伯好似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般,把菜刀一扔,就把琅无疆往车上推,“无疆,快走,你快走,走得越远越好。那些王八蛋不是人啊!他们要是知道你回来了,你也就没活路了,走,快走!”
“什么?”
琅无疆闻言,眼底顿时绽放出道道猩红的血光,就好似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要将眼前的一切彻底毁灭。
“没了,全没了,老爷死了,小姐也失踪了。无疆,走吧,你快走吧!算我这个老骨头求你行不行?你是老爷的孙女婿,还是老爷的干孙子,咱冷家不能绝后啊!”
福伯一边哀求,一边把琅无疆往车上推。
他只希望,琅无疆彻底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福伯,我不会走,冷家也不会绝后,我保证。”
言语间,琅无疆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宛若实质的杀意冲霄而起,卷起阵阵狂风,好似天公震怒,天灾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