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画舫,秦随便见到一排书架,架上放有古董、书籍。一柄剑悬挂于船壁之上,剑鞘缂丝雕花,精美异常。画舫中间放有一个矮几,几上放有精美茶具。船头有一古琴,一红衣女子盘坐在侧,轻抚琴弦,雅音绕耳。

沐青松和秦随来到几前,拾衣跪膝对坐。一青衣侍女开始泡茶,手法娴熟,姿态优雅,伴随幽幽琴声,令人心旷神怡。

“秦公子诗才,老朽感佩之至,今日再见,是老夫三生有幸。”沐青松端起刚沏好的茶,轻啜一口悠悠说道。

“沐家主谬赞,小可学识浅薄,愧不敢当!”

秦随端起茶盏在鼻间轻轻一嗅,一股纯净茶香沁入心脾,全身立马爽然,失声道:“茶香高山云雾质,水甜幽泉霜当魂,真乃好茶。”

“公子对茶也有研究?”沐青松见秦随吟诗品茗,便问道。

“只是略有研究,谈不上深入。”

“原闻公子高见!”

“饮茶之俗由来已久,茶分为种茶,制茶,饮茶。种茶须择灵气丰润,云雾氤氲之山巅方能种出好茶;制茶之要在于功夫;饮茶最为重要。”,秦随顿了顿接着说,“饮茶分为品与饮,饮为止渴耳,品为情致,讲究一个雅字,或焚香、拔琴;或舞剑,吟诗。”

“公子说得好,可谓深得饮茶之精髓,真才子也,老夫感佩”,沐青松说完吩咐青衣侍女从书架取出一薄册递与秦随道,“‘兰香居’偶闻公子之诗,皆记于此册,老夫日日诵读,只盼与公子再聚,怎奈遍寻公子不得。”

“区区诗文短句,岂称得上大才,在下实不敢当沐家主如此厚爱。”

“今与公子重聚,足见你我二人缘分匪浅,某原与公子以兄弟相称,不知公子允否?”

我与这沐青松只不过初次见面,并无深交,此人便以如此礼遇自己,绝不是爱才这么简单,此人到底有何企图。

“初次见面,沐家主就如此礼遇在下,莫非沐家主遇到难处,需在下相助?”

“公子果然是个痛快之人,老夫将公子引入画舫之中,确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某能相帮自不推一推托!”

“老夫原本是‘闻道书院’弟子,被院长师兄逐出书院,便在此间开了一间茶坊,只为求得一贤人助我重返‘闻道书院’。”

“先生所犯何事?竟被逐出门墙!”

“‘闻道书院’新院长并非由皇家指定,而是从内部学子中遴选,诗文书画优异者胜。当年师父突然仙逝,院长位置空悬,书院便开始了一场院长选拔赛。”沐青松站起身,走到船头,面向前方,看着沉沉夜色、水中月影,右手捋着灰白短须,一脸怅然。

“那院长选拔赛结果如何。”

“在选拔赛上,老夫与师兄一路斩将夺关,最终打个平手。书院无法,只得加了一个决胜题,让我二人各赋诗一首,优者居院长之位。老夫与师兄各将一首诗密封于木匣之中,岂料木匣在送往书院评议处途中,遭人截走,由于评议处未能及时得到诗文,老夫便输了这一场,师兄成为新任院长。”

“你诗匣被一截未必是你师兄所为,为何如今要夺这院长之位?”秦随不解地问道。

“其时,我皆有公子如斯想法,但后来,我师兄所做之事,使我不得不确信是他所为!”,沐青松转过身,双眼之中充满仇恨,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拳头,骨节收缩的咔咔作响。

秦随见状便没有再追问,只是在想,是什么深仇大恨,让这老头过了这么久还不能释怀。

“老夫失礼,望公子见谅!”,沐青松重新跪坐到秦随对面,脸上恨意渐渐褪去,可眼中复仇的坚决未减分毫。

“哪里,沐家主坦诚相待,不曾失礼,只是后来何事在家主胸中铸起深仇大恨?”

“杀父夺妻之仇!”

沐青松双眼充满血红色,端着茶碗的手有些颤抖。

秦随见沐青松如此,自己也不知道真假,一时接不上话,怕触动别人痛处,到时双方尴尬,便端起茶盏,自顾自饮茶。

沐青松见秦随只顾饮茶,似有不信自己言语之意,接着道。

“自师兄坐上院长之位,不论我做何事,皆加以扌责,使得已破裂的兄弟之情雪上加霜。其时一年一度的学院龙凤榜正进行夺榜之战,我名下弟子位居榜首,胜利在既。世事难料,其时唐国四处危机,秦氏、楼氏、洛氏密谋取代沐氏天下,闻道学院因是唐国重要一支力量,各方竭力接拢,我沐氏原是唐国开皇一支,长期主事闻道学院,楼氏对我等恨之入骨,师兄面临此等局势,亦是难办。”

沐清松说完这段,好似回到三国分唐的纷乱之中,眉头紧锁,双眸似有泪花。

“那后来如何?",秦随一听与自己皇室有关,便来了兴趣。

“之后师兄选择与秦氏,楼氏,洛氏合作,视闻道学院中沐氏为敌,恰逢龙凤榜之战,给某按了个泄题之罪,将某入狱,家父及妻儿只得远走别处,三氏分唐之后,某放了出来,四处打听,不知下落,只能当父及妻已亡。”

说到此处沐青松,眼中尽是仇恨,双拳捏得咯咯作响。

“今日邀公子于画舫,就是想借公子诗才为某报此深仇,不知公子愿助我否?”沐青松押了一口茶,正色说道。

“沐家主,我只能写几首诗,如何帮得了如此大忙!”

秦随说出心中疑惑,确实也不知道几句诗文如何就能助沐青松复仇。

“先生只需加入‘闻道书院’,成为学员,夺得院长之位。”沐青松双眼正视秦随,一脸严肃正色道。

“先生此事突然,某一时不能定夺,可容我三思!”

秦随确实心里一时琢磨不透沐青松意图,复仇也是其一面之词,不能尽信。

“公子不必立即答复与我,可在十日之内复我即可。”沐青松见秦随一时难以决断,便不再强求。

“沐老先生,天时已晚,我这边也就不打扰了!”

秦随见沐青松不再言复仇之事,且茶已品得差不多,便起身向沐青松告辞。

出了品新斋,街上行人已经散去不少,显得有些冷清,秦随也不再瞎逛,便与王虎回到王府休息,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