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在我旁边一哆嗦,差点没当场吓尿了。
“你是谁?”我下意识地把手电筒转过去,前方出现一个年纪不小的中年男人,两鬓花白。
披着件破旧的夹克,看着至少要比刚叔岁数还大了,手里拿着一杆旱烟。
“我是这的村长!你这小子真是丧了良心了,什么坟你都刨!”
村长说完一句话,扭头就扯着脖子朝着村里开始喊人。
“给我来人呐!抓着两个半夜刨坟的小子,都出来!!”
村长话音一落,村子里本来熄灭的灯光开始一家家的亮起来。
眼看着已经有人披着衣服开始往过赶。
我赶紧解释道:“村长,我们不是来刨坟的,我……”
“那你现在干啥呢?!”
村长俩眼睛一瞪,对着我怒斥道。
我无话可说,缩了缩脖子。
只能一会联系杨可恩,来帮我解释清白了。
没过多大一会,就有几个村民冲了过来,其中不乏几个壮年小伙,举着农具对我和虎哥虎视眈眈。
还好虎哥把村子扒了一大半,所以冲出来的人也就十来个。
这帮人大多数都举着手电筒,往我和虎哥脸上晃。
一般极少有人能直面深夜高强度手电筒的灯光,我和虎哥明显不是其中。
我俩都被晃的闭上了眼睛。
而一个村民却认出了虎哥的身份:“村长!这是拆迁队那个领头的!”
“拆迁队的?”村长一听,脸色更加难看,指着虎哥的鼻子骂道:“你还没做够妖,半夜挖人家坟缺德不缺德?!”
“管你屁事!”
别看虎哥刚才吓得哆哆嗦嗦的,但是这么多人过来,虎哥反倒硬气起来。
“咋啦,我钱给你们给少了是不?咋还不收拾收拾滚出去,在这磨叽什么?”
“少多管闲事啊!”
反正虎哥现在的硬气有一半也是来自于心虚,当即就和村民骂了起来。
这一个个的都扛着农具,弄不好就是个器械冲突啊!
我赶紧上前拦住村长跟他解释。
“村长,是这样的,我们不是挖坟的……”
村长瞪我。
我知道我解释的样子很苍白,但……
“不是,村长,我的确是挖坟了,我其实……”
“报警!”村长扯着嗓子喊道:“赶紧报警,这小兔崽子承认了!”
“你听我解释!”情急之下,我一把捂住村长的嘴:“这不是杨可恩她妈的坟头吗?”
“我和杨可恩说好了,我来开棺验尸,她妈这事蹊跷,人家女儿不是想让自己亲妈死个明白吗?”
“你放屁!”村长明显不信,一巴掌把我推开。
如果不是虎哥接住了我,我恐怕要一头栽进杨可恩她妈棺材里。
村长指着我和虎哥怒斥道:“就是他把小春儿气死的,还给小春儿一个明白?”
小春儿,想必就是村长对杨可恩她妈的称呼了。
“我看全是放屁!”
我知道,此时此刻就算我说什么,村长也不会信了。
有句话叫远亲不如近邻,这帮一起生活了一辈子的村民恐怕比亲人还亲。
如果不能让杨可恩过来解释清楚,我和虎哥今天算是完犊子了。
“这样吧村长,你消消气,你先瞅瞅。”我说着,强行拉着村长来到杨可恩她妈棺材面前。
村长一下子沉默了。
尸体的状态已经能说明很多很多。
我赶紧趁热打铁:“村长,你看,你也觉得有问题对不对?咱们给杨可恩打个电话,也得让她来看看。”
村长沉默了,划亮火柴,开始吧嗒吧嗒裹旱烟。
“打吧,让小恩过来一趟。”
村民很快就有人给杨可恩打电话。
没多久,一辆白色的奥迪Q3开了过来。
车里先走下杨可恩,随后杨可恩打开车后座,搀扶下一个中年人。
“怎么回事,大晚上叫我来坟地一趟干嘛呀……大师?!”
杨可恩很快就注意到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手机。
“等会,大师你别动,我直播间的家人这几天一直嚷着要见你。”
“别动啊!我现在就开直播!”
我忍无可忍,总上前推了一把杨可恩的手机。
“你真是我大姐,你看看这是哪行不行!你开个直播我看看?!”
杨可恩啊了一声,像是才搞清楚状况似的,收起了手机。
“大师……是不是……是不是我妈……”
我对着杨可恩,沉沉点头。
“你自己来看看吧。”
我拉着杨可恩来到棺材旁边。
杨可恩看了第一眼还有点懵,随后注意到棺材板上的抓痕,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
“大师……这是什么情况?”
我面色沉重:“你母亲下葬的时候,没有死。”
杨可恩没说话,双手捂脸蹲在地上。
下一秒。
杨可恩的哭声响彻一整片树林,那是一个孩子失去母亲的哀嚎,那是亲手错开挽救母亲的机会的无力。
听者伤心,闻者动容。
大多数人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包括虎哥。
但就算这样,虎哥还是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凑到我耳边:“天齐,这事和我彻底没关系了吧?”
我瞪了虎哥一眼,却也只能点头。
杨可恩蹲在地上,哭的伤心至极。
杨可恩带来的中年人费力地被人搀扶到杨可恩身边:“可恩……不,不哭……”
中年人的手指哆哆嗦嗦,话也说不清楚,像是中风的样子。
我猜这是杨可恩的父亲。
他看上去有些麻木,四肢颤抖着,双眼含泪。
但第一反应不是去看自己的亡妻怎么回事,而是去安慰自己悲伤至极的女儿。
“爸!”杨可恩哭嚎着拉住对方颤抖的手:“我妈是憋死的,是憋死的!”
“我们有机会救她啊,爸……”
杨可恩哭的不能自已,跌坐在了地上。
“我们有机会救她的……妈妈……”
杨可恩的父亲没有说话,颤抖着手抚摸着杨可恩的头。
风动,像是有什么人在无声的安抚。
但是……
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
旁观者清。
我作为旁观者,把杨可恩和她父亲的反应尽收眼底。
杨可恩已经如此伤心,但杨可恩的父亲却不是。
就连惊讶都没有!
一开始,就连那些旁观的村民,就连村长看到杨可恩母亲的真正死状都吓了一跳!
但他身为对方的丈夫,非但不关心自己亡妻的真正死因,甚至一点都不惊讶。
这绝对不对劲。
如果说他已经中风彻底到痴呆也就罢了,但他甚至还能在别人的搀扶下行走,能主动说话。
明显对外界的一切都是有反应的!
“那小伙子,现在怎么办?”
我已经洗掉了村长眼中的嫌疑,对方甚至开始主动和我搭话了。
我主动走到杨可恩面前,叫了一声。
“杨可恩?”
杨可恩手里抓着不知道谁给的手绢,顾不得擦眼泪,抬头看向我。
“大师……”
我叹了口气。
“逝者已矣,杨可恩,去扶一把,让你母亲躺着安息吧。”
“虎哥,你也去帮一把。”
逝者入土为安,但如今杨可恩的母亲却是跪着死的,如何为安?
只能让人扶着她躺好,才算入土为安。
但虎哥却不乐意了。
“我才不去扶,凭啥是我啊!她妈又不是我害死的!关我屁事?!”
虎哥的话确实是不好听,村长当时就怒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