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都得先度过眼前的危机,那三个强盗无论如何都会回来拿这张所谓的万劫花,毕竟以他父亲逃跑的怂样,幻想他父亲来波三杀是不太现实的。

思来想去,这个房子还是不能待了,自己平常放羊的山坡可以远眺到这间孤零零的房子,只有去那里躲躲,若是那紧箍男一伙回来自然也寻不到他。至少要和这些人来一场完美的向左走向右走。

想到这里,他从自己的床下拿出那个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里面除了一袋用羊皮做成的水袋,也就是一身破烂的换洗衣物和几斤羊肉干。正准备走时却看到桌上一个绿色的袋子,是那紧箍男给自己父亲的,可能是追的太急,把这东西也遗忘在桌子上了。

王修自然财不落空,反正也是坏人的,拿了也不愧疚,而且他们若是回来自己的羊群肯定要遭殃,权且当做补偿之用,所以随手塞进了包袱里,至于那墙上的“万劫花”,王修是嗤之以鼻的,这种东西,看着没啥用,反倒成了祸害,自然连碰都不想碰了。

想罢,王修便迎着阳光,向山坡走去,等到他到山坡上找到了一个认为觉得不被发现的草丛,自此算是“埋伏”了起来。

王修倒不在意等待的无聊,毕竟八年时间都是这么过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有羊陪着他,现在只剩他一人而已。但王修也完全没有睡意,虽说后颈的那一下是真疼,到现在头脑都有些昏涨,但跟眼前的事情比起来,自然无关紧要。

他先是在草丛里找到一个绝佳观看房子的角度,然后才将包袱里的那个绿色的袋子拿了出来,这袋子看起来倒是无甚特殊,只是袋子仿佛浑然一体,也没有开口,自然也不存在系袋子的绳子,王修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把磨的极其锋利的类似于匕首一样的铁片,这也是王修闲暇时所做,免得以后出远门再遇到野兽。

但这布袋看起来虽是布的,王修却不管用铁片如何戳刺,横切,却仍旧是完好无损,整整一上午,王修除了过一会儿抬眼看看房子,几乎都在想办法弄开这个袋子,但这一切好像都是徒劳,袋子在王修的心里仿佛张开了一张嘲笑他的嘴,他有些恨恨,见终于无法打开,气愤的将他扔在了一旁,再不去管它。

可是这一等,便从艳阳高照等到了夕阳西下。王修终于在草丛里坐不住了,此时正逢初夏的季节,虽说天色晚的迟,但蚊虫叮咬也让王修疲于守护身体。终于,王修从草丛里站起来,那远远的房子整整一天也再没有人进去过。

王修思来想去,看来还是得去追寻他父亲破洞的那个方向了,毕竟自己在这个世界只认识这么一个人,而且怎么走出这里也是个迷,索性就从那个方向开始,想必只要自己机灵点,应该不会发生什么。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王修一咬牙,正准备奔回自己的房子,但看着脚下的绿色袋子,终于有些舍不得,又捡了起来塞进包袱里,然后向着房子里奔去。他先将多余的羊肉干一股脑都装进包袱里,又把羊皮袋补满了水,自己看了一眼这间破败的房屋,终于还是顺着破洞隐没在了星光里。

此地属于荒郊野岭,所以也没有路这种说法,他只能顺着这个方向慢慢追寻,在加上他得随时小心可能看到强盗般的三人,所以走的自然也是极慢,还好今日的月亮格外的亮,清冷而明亮的月光洒下来倒和走在清晨里没什么区别,王修大约才走了有三里地的样子,前方却出现一片光秃秃的地坑来,好像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将整个地挖出一个大洞,而这一个地坑的中央好像躺着一个人。

王修眼睛瞳孔一缩,悄悄伏下身子,也不知道里面躺的是死是活,因为离的太远,从身形上也不好判断是紧箍男那一伙坏人还是自己父亲的尸首,他的记忆只停留在晕之前的那一刻,没有太多信息供他判断,这一等,就又是许久。

王修见躺在那里的人仍旧是一动不动,终于还是忍耐不住,悄悄的踱步过去,直到自己完全暴露在土坑边,那“人”还是毫无反应,王修终于大着胆子,慢慢的过去,这一走进便发现正是打晕他的“竹竿”男,此时的“竹竿”男早已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身上的竹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从他凸出的眼球来看,死前必然是面对了巨大的恐怖。

难道真是一波漂亮的三杀?

哪怕王修两世为人,这也是他看到的第一具死人尸体,自然是不敢多瞧,心想既然竹竿男已经死在这里,想必自己的父亲还有生还的可能,自然再不耽搁,再次小心翼翼的上路,但是越往这个方向走路上的荆棘山石也愈发的难行。

王修终于被脚下的什么东西一拌,重重的摔倒在了草丛里,在月光的照耀下,等他睁开眼时,赫然发现正对着自己的脸的是那个黄脸汉子的尸体,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死的,但尸体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被扔在了这片草丛里,死前仍旧和“竹竿”男一样,双目圆睁。王修被这双眼睛就这么静静的盯着。

大半夜对着一个死人的脸,挠是他冷静异常也被兀的吓了一跳,他连忙转头,刚想爬起来,但如此近的距离下,那双眼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突然,他的胸口猛的一热,然后王修就跟头部遭受重击一样磕在了地上。但此时王修的大脑却传出一阵舒爽,和一段记忆,那是这个黄脸汉子的记忆,是的,王修知道了,他叫徐盛。

从流进王修的记忆来看,徐盛原本也是一俗世的猎户,后来因缘巧合拜了一个瘸腿的师父,自此一脚踏入修行的大门,但还是以炼体为主,所以修得一身的炼体神通,后来再因缘巧合,误入绿眉山遇到了另外六个人,几人都是体修,自然是相见恨晚,所以也就在绿眉山结拜成了兄弟七人,自称绿眉山七圣,所谓七圣也不过是他们自己的称呼,体修大多脾气暴躁,所以也有些强盗行径,多被人称为“绿眉山七盗”。

这些记忆大多零散,所以王修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而真正能记住的却是一个叫绿玫的姑娘,她答应了徐盛一件事,但什么事这记忆里却是没有。

可王修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这两天一遭接一遭的变故,早就将他的神经绷的死死的,眼下又是这么一件光怪陆离的事情,两世认知,哪里有能看到死人记忆的事情,可偏偏这种进脑子的事情他又没办法阻止。一时间竟也痴傻呆愣的坐在地上。甚至在痴傻时都下意识的把徐盛靠的太近的死人胳膊往外踢了踢。

月亮显得越发的清冷,可这片王修所待的草丛却照耀的越发白皙,王修终于缓过神来,他猛猛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仔细搓了搓自己的脸颊,冷静!

其实自看到第二具尸体开始,王修的心里就有些打退堂鼓了,这种还能遇到什么的未知的恐惧慢慢在他的心里开始滋生,若是遇到自己或许存活的父亲还好,要是被头戴紧箍的男子发现,怕不是得折磨致死。

甚至与杀死这两个人的另一种恐怖的未知?

只是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比起与王修内心的恐惧来说,生存和走下去似乎成为他现在唯一的动力,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此时中途而退,自己依旧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不觉间,王修又小心翼翼走了几里地的样子,但接着前方便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断崖式的山峰,整面山崖如同一面镜子般,向上延伸到望不尽高度,王修连一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再别说爬上这座断崖式的山峰。

在断崖下王修沉吟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觉得要先换个方向,沿着断崖向其他方向摸索过去,可这断崖仿佛无穷无尽,直把王修走的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也未见一丝变化,王修有些悻悻的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他抬头又看了一眼沿着断崖望不到头的路,终究摒弃了自己内心的迷惘,王修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放弃的人,不过还是内心默念“一有危险,立马撤退”,再次站起来,缓缓走了下去。

到王修都感觉天快要亮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压力让王修脚下一个趔趄,这一种仿佛更高位面的气息,王修竟从心里生出臣服的感觉。王修自然不相信这种内心盲从的感觉,立马向着来的时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退去。他感觉这股气息并不是针对他一个,而是发散出来的气息,好像有一个巨大而危险的东西要苏醒过来的感觉。

王修不敢多留,心想自己已经尽力了,权且先退回去在说吧。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艳阳高照,夏日的蝉鸣给了这片山林一种大自然的声音,王修昨夜终于还是回到了这所住了几年的小屋,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棱打在他的腿上映出淡淡的金红色。

是的,从昨日回来,王修就一直是这种状态,而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桌子上摆放的一枚石头,昨天晚上的“记忆窃取”事件一定和这枚石头息息相关。

原来这枚石头没“死”,但触发它的点在哪里?怎么样又能让它变成一个黑洞,回到原本的世界,王修的心瞬间充满了希望。哪怕回去已经物是人非,但那才是他割舍不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