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心里一叹,那灵蛇国一行人看着就不好惹,她又怎么敢乱报价呢。

“掌柜的,还有空房间吗?两间!”

妇人刚刚放下心绪,突然又一个声音炸响,这声音厚实有力,嗡嗡作响、中气十足。妇人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光头大汉正从门口往里边来,一边走一边问道。

妇人心中一喜,又有生意上门,连忙道:“还有,客官一个人?”

光头大汉咧嘴一笑:“不止,还有两个在后面。”

妇人笑了笑,道:“行,那咱们就等一会儿,到了奴家就给客人准备房间。”

这时,躺在躺椅上的李弗饮突然坐起身来,向两个孩子道:“两个娃娃,今天不练了,睡觉去吧!”

说完,李弗饮就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竟是跟掌柜的招呼都不打一声。

妇人也习惯了中年人这个德性,对两个孩子柔声道:“长卿,颖儿,你们睡觉去吧。”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婶婶(娘),我们等你。”

妇人看着两孩子坚定的脸色,笑道:“好吧,那就等一会儿,你们继续练一会儿。”

两孩子用了一点头,继续摆着那个剑势。

就在这时,门口处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一位花白须发的老者,一位面带白纱的女子,两人一进来,光头大汉就迎了上去。

妇人一看等到了来人,便给三人开房间,其中面带白纱的女子独住一间房,老者和光头大汉共一间房,两间房每晚的费用一两银子。

把三人送至他们的房间,妇人总算忙完,稍稍擦拭了下额头上的薄汗,她有些歉意的对两个孩子一笑,道:“长卿,颖儿,咱们也关门打烊休息吧。”

两个孩子同时点头,开始帮忙。

三人关窗的关窗,摆桌椅的摆桌椅,关门的关门。其中少年力气最大,负责关门,因为大门很笨重,还真需要有点力气,以前都是妇人自己来的,但少年渐渐长大后,这就成了他专属的活儿了。

少年把笨重的大门推到底,看了看没什么别的,便打算闩门,到这一步他只需要大门锁上就可以了。

可正当少年要做这最后一步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深了进来。

少年被吓了一跳,看到这人的手不是被门夹住,他才放下心来,连忙将门推开一些。在昏暗的灯光下,只见一个面目冷酷的男子站在门口,男子冷冰冰的开口道:“请问,还有房间吗?”

少年连忙看向了妇人,妇人点了点头。少年将门打得更开,让门外的男子进来。

男子一进来,他身后又闪现出一人,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子,这女子对着少年浅浅一笑,便跟着男子走进了大堂。

“两位要住店吗?”妇人迎接上来道。

男子点点头,道:“两间房间还有吗?”

妇人摇摇头,道:“只有一间。”

男子眉头微皱,看了看身后的女子,道:“一间房间,恐怕有点不方便。”

妇人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无疑表示无能为力。

这时,后面的女子却是浅浅一笑,上前来对妇人道:“掌柜的,一间房间也行,江湖儿女事急从权,没那么多忌讳。”

妇人一笑,道:“那两位随我来吧。”

男子诧异的看了那女子一眼,后者笑着摇了摇头。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和女子一起跟着妇人办理入住手续。

等到把这两位照顾妥当,妇人和两个孩子总算是没别的事了,三人这才各自去休息。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从窗子照射进岳长卿的房间,少年却有些睡不着了。

此时的少年,是躺在自己家的房子里,他每天晚上都会回家来睡,今天也不例外。少年自己的房间不是很大,比之隔壁爹娘的房间要略小一点,不过爹娘的房间现在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

不过,无论是爹娘的房间,还是岳长卿自己的房间,都收拾得很干净,就连窗沿角落都做了精细的打扫和擦拭。

岳长卿躺在床上,因为睡不着的关系,窗户被支架撑开着少年也没放下来。莹白的月光照射进来,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亮堂。通过这些白光,可以看出这间房间虽然小点儿,但是置办的东西也还凑合,比如衣物箱、床头柜等等。另外还有些小物件比如说小木弓、弹弓、斗笠等都挂在墙壁上,让这个小房间看起来满满当当的。

岳长卿从床上爬起来,他实在是没有半分睡意,便趴在窗户上看着天边的月亮。看着看着,岳长卿不由得思绪翩翩。

他想起今天送信的情景,想起了周管事的欲言又止;他想起了陈行雨,这个好朋友明天却要离开小镇了;他还想起了今天杨柳巷铁骑冲撞小孩的那一幕,那一对铁骑和最后的独骑都不知道哪儿去了;他还想起了今天失而复得的十几文钱,想起了宋芸儿,更想起了那个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的两位公子哥;最后,岳长卿还想起了李大叔,那个总是喝得脸泛桃花的中年人,想起了他今天教自己练剑。

少年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尤其是想到明天陈行雨就要离开了,少年的心就有些难以抑制的愁绪。

少年起身下了窗台,直接站在房间中央,拿着一根木棍摆出李大叔教的剑势,并且一边不自觉的运用三长九段十八停的呼吸吐纳方法来排遣心中的燥意。

少年一动不动,月光也是一动不动,但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月光也为少年的剑势所吸引,远远的看去,倾泻在少年身上的月光好像比别处要更多一些,莹白的光显得白得更浓几分。

但少年却是一无所觉,闭着眼睛只继续摆着姿势,完全放空自己。

时间悠悠过去,也不知多久,少年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但是,少年的姿势还是一动不动,细看过去,能看到他的眼睛里也没有任何神采,反而空空洞洞的。

原来,此刻的少年满脑子里都是一幅画。画面上只有一堵墙,这墙赫然就是今天少年第一次见到的面壁墙。

在少年脑海中的面壁墙上,那十数道铁画银钩每一道都金光灿灿,像是要从墙壁之上跑下来一样。

少年的意识紧紧的盯着这些金光灿灿的勾画,久久没有转开注意力。

接着,现实中的少年突然动了,原本保持的那个练剑的姿势也就是剑势突然一变。只见少年照着墙上的第一笔勾画,一剑划去。

但就这一招,少年划得十分的慢,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勉勉强强以龟爬的速度在动。可是看少年的眼睛,依然是空空洞洞的,而且脸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这一次练剑,如负重十万大山。

少年的动作越来越慢,那一剑还是在划,速度却比之龟爬更慢了几分,几乎要停滞了。

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执念,少年哪怕脸上都扭曲变形,他依然还是在动,试图完整的划过这一剑。

“哎!”

一声轻叹突然响起,这声轻叹似女子是声音,很好听但又很缥缈,跟今天白天少年在面壁墙前听到的那声叹息如出一辙,没有丝毫差别。

但也就是因为这一声叹息,少年的眼睛突然恢复神采,整个人瞬间瘫倒,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少年露出一脸后怕的神色,若非是这个声音,他差一点就要全身崩溃而死了。

这个声音少年不是头一次听到了,第一次是今天早间在面壁墙那里,这个声音的出现让少年不像陈行雨那样对面壁墙有感觉;这一次则是因为自己脑海无意间回想起那堵面壁墙,鬼使神差的学着划剑,危险出现后这个声音将自己拉了回来。

这下,少年就算再觉得自己会出错觉,也不会真傻到一门心思的认为这就是错觉。一定是有谁在暗中关注着他,为他做出提点。

想到这里,少年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试探性问道:“喂,你是谁?你在哪儿?”

房间里面一片寂静,月光恢复成原样,静静的照射着。

少年一片茫然,没有人吗?

“喂,你说一句话啊,你在这里吗?”少年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还是一片寂静,月光还是那夜里逃不过的温柔的月光。

这下,少年有些死心了,那人肯定是不愿意出来见他,他强求也没用。

少年抹了抹脸,感觉到一阵疲惫,起身往床边走去,他打算睡觉了。

“岳长卿,你找我吗?”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在少年的脑海中响起,把少年吓了一大跳,差点摔倒在床上。

但听到这个声音与那叹息声一样,少年脸上慌乱一下子变得很兴奋,连忙道:“是啊姐姐,是我在找你,你在哪儿?”

“姐姐?”那个声音喃喃了一句,又问道:“你找我干嘛呢?”

女子的声音同样是在少年脑海中响起,但少年却没察觉到,只当是那个女子跟他说话,便道:“姐姐,刚才你救了我,我找你是要报答你的。”

“呵呵,报答?你要怎么报答我?”那个声音轻笑了一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