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早晨,两人不欢而散后,谁也没有先主动找谁说话,就连一向对苏冬安有求必应的段庭彦,也没有先主动找她。

苏冬安也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本来和段庭彦也只是萍水相逢,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其实对她的生活,也没有很大的影响。

但虽说在冷战期间,段庭彦也一点没有亏待她。

阿姨做好了饭,他会上楼敲门;早晨送她去学校的车,也每天准时停在门口。

但段庭彦心里就耐不住了。

他是喜欢苏冬安没错,可是那也不意味着,能宽容她的一切行径,包括莫名其妙给他扣上“罪名”的事。

见苏冬安不愿理睬她,他也逼迫着自己几天不去和她说话,一方面给了自己足够的冷静时间,另一方面他也存了私心,想看看苏冬安是什么反应。

最后果真如一开始所想,几天后,苏冬安不仅没有任何不习惯,每天按时上下班,倒显得好像更加自在了。

虽说心里对此早已做好了准备,可真当亲自体会到的时候,段庭彦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同时他好像还发现,自己的原则似乎也在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

他原以为,喜欢不等于包容一切。可现在遇上了苏冬安,他突然觉得那就是屁话,就算苏冬安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他都可以将他护在自己羽翼所及之处。

这醉红楼,是京城闻名的歌舞厅。

在苏冬安不待见自己的这几日里,他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在这里夜夜笙箫。

这些京城里稍有些名气的少爷们,总爱一边打着马吊,一边跟怀里的美人调情。

段庭彦好像要为了证明什么,让陈列给他点了几个头牌小姐。可当那满身是胭脂味的女子,摇摇欲坠要倒在他的怀中的时候,段庭彦眉头一皱,连忙起身,让那小姐倒头栽在那里,包厢中顿时一片尴尬。

最后他捏着鼻梁,挥手让那两名姑娘离开。

陈列坐在他的对面,嘴里叼着根“大前门”,好笑地看着段庭彦一脸烦闷的样子,“怎么,不喜欢?”

陈列手里搓着麻将,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声,紧接着其他人也开始起哄,“哟,二哥,看来这是结婚以后,嫂子管的严啊。”

一听到苏冬安,段庭彦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了那张,藏在厚厚镜片下,不苟言笑的小脸。

他倒是想她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见到身边出现其他异性,立马站出来挺着胸脯宣示主权。

不过想想也好笑,要苏冬安这么做,简直比让他吃一块巧克力,还要难上加难。

段庭彦笑着笑着,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刚才他想要确认的东西,也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他现在好像就是,非苏冬安不可了。

看段庭彦一下阴沉了连,周围还在嬉笑着的人,瞬间也变得雅雀无声。个个心惊胆战地打着牌,几个回合下来,段庭彦不知已经赢了多少。

有人趁这个时候上去拍马屁,“二哥今日手气真好,小的们实在是佩服!”

段庭彦没有看那人,掂了掂手中厚厚的一沓钱币,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将那沓钱币揣进了衣兜,理了理衬衫衣袖,心情愉悦道,“不打了。”

这种赢了钱就散伙的人,一般是最不得人待见的。可是对于他们这些整日里游手好闲的少爷们来说,这点钱拿出去,就跟放了个屁似的。

那人见段庭彦心情变好,以为是自己的马屁拍得到位,见段庭彦走到沙发那边,又赶紧端起手边的酒跟了上去。

“说吧,什么事?”

段庭彦刚坐下,就看到旁边也跟着坐了一个人,正一脸狗腿的样子看着他。

那人心里一乐,借此机会赶紧说道:“这个……二哥,小弟……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刚才看二哥赢了那么多,能不能……先借我点儿?”

深怕段庭彦不答应,那人坐直了身子,又紧接着叫了两人进来,“咳咳……小苗,小沐,你俩还不进来!”

段庭彦半躺在沙发上,好奇地往门口看去,之间两个身着暴露的小姑娘,扭扭妮妮地往她们这边走来。

段庭彦本来还“放晴”的脸,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汁。

“不借,让她们回去!”他冷着声音,在那两人要走进的时候,毫不留情面地一口拒绝。

那人似乎还不甘心,愣了一下,又想再继续挣扎,“二哥,您看……”

“还要我重复一遍?”

段庭彦声音里是不容分说的拒绝,只要是个正常人,没有听不出来的道理。

陈列也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也不打牌了,就在半途起身让给了别人。

“怎么了怎么了,段二少爷这是遇到了什么瓶颈之事,整日阴晴不定的。”

那人眼看另一位惹不起的大爷也过来了,吓得赶紧起身让座,“没事没事,小的这就离开,二哥您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等到那人带着那两名女子走后,陈列一屁股坐在段庭彦身侧,点燃了一支烟,才悠然问道:“和家中那位吵架了?”

段庭彦的奇怪,他一早就感知到了。作为同生共死过的好兄弟,要说这点都不了解段庭彦的话,那这兄弟还是不要做了。

段庭彦没说话,看了他一眼,接过陈列抵来的烟,也给自己点上了。

他吐出一层烟圈,透过袅袅的烟雾,看着不远处纸醉金迷的人们,终于问出了这几天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问题,

“你说,她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呢?”

陈列一听这话,吓得猛吸了一口烟,还呛得自己咳出了眼泪,“这……不是吧?你好不容易娶的一个人,结果她对你根本没那意思?你俩不会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做过吧?”

“……”

段庭彦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所说陈列说的皆是事实,可他就是不想听见,连别人都说她不喜欢她。

难得看到好兄弟失落的样子,陈列笑的差不多了,掐掉手里的烟,淡笑着开始卖起关子,

“我说,你要是想知道她的想法的话,我也不是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