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外,城墙边,行人步匆匆,春雀鸣啾啾。

正是四月时节,清明刚过,温陵城外一派生机盎然,山青翠,水潺潺,蜂飞蝶舞,草长花研。正巧赶上一个艳阳天,好天气,好景色,总是让人心怡。

离城门不远处,在官道的旁边有一个小摊,卖点吃食,供过往行人歇脚。摊子就在一棵大树底下,在高处的树枝上挂着一副麻布旗子,一面写着茶,一面写着酒。

摊子挂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各类吃食的标价。摊子不大,生意却挺红火,支起的七张桌子都有人落座,有些不愿意跟人拼桌的,与小摊老板买了酒水就在旁边找个树荫,随意歇着。

“过往的客官,进来歇歇脚咧。咱家的酒水都是自家酿的,物美价廉,童叟无欺。进了前面城门,可就没这实惠的地了。”小二热情又熟练的吆喝着,手底下正收拾着一桌客人离开后剩下的狼藉。桌子收拾干净了,随手把桌椅板凳正了正位置。

收拾完了之后,小二回头看见一青年正在看着摊子。赶紧迎上去,热情的打招呼:“少侠,旅途奔波劳累,进来喝杯酒水歇一歇,养足精神了才好继续赶路。”

青年又扫了一眼这酒水摊子,朝着刚收拾好的桌子走过去。小二赶忙把刚收拾好的桌子又擦了擦,然后喊道:“少侠,这边请!”青年一言不发走过去,从小二身旁绕过,面朝着大路坐下,对着小二说:“小哥,来一壶酒,一碟花生。”

小二答道:“好咧,酒一壶五文钱,花生一碟二文钱,总计七文钱。少侠,不瞒您说,我们这酒水价格实惠,但滋味可是相当不错。这酒可是我们老板祖传秘方……”

青年笑道:“行啦,小哥,快端上来,我还赶着进城。”

小二应道:“得咧!”说完就转身去准备吃食了。

这青年一身灰衣长袍打扮,头戴斗笠,背后斜背着一把刀,刀柄和刀鞘上都缠有布条,看不清质地,左手戴有一副腕甲,样式朴实简单。手上拎着一个藤制的箱子。

青年坐好之后,将箱子放于左脚边上,然后取下斗笠随手置于一旁,露出完整的面容。剑眉星眸,脸庞棱角分明,虽然风尘扑扑却难掩其俊朗。身材匀称修长,手掌宽厚,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刚猛和沉着。

青年坐定收拾妥当不一会,小二就把东西准备好放到桌子了,“少侠,您的东西来了,请慢用!”小二忍不住多看了青年两眼,心中暗忖:这人怎生的如此好看,瞧这气度不凡的样子,怕是出身不简单,我要是有这条件,怕是老婆都能娶三个了。青年见这小二杵在原地望着自己,扬了下眉毛问道:“小哥,有事?”

小二闻言,赶紧收敛心神,答道:”我瞧少侠气宇轩昂,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应该是来祝贺伍老先生的五十大寿的吧。“

青年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边说:“哟,小哥好眼力啊。只是我就一无名小辈,哪里够得上资格给伍老先生祝寿,只是听朋友讲起会是一场武林盛事,就来凑凑热闹,开开眼界,顺便游玩一番”。

小二见暂时也没人进来,就跟这青年人多说两句:“听少侠这么说,还是第一次来的咱们温陵城咯。温陵城好玩好吃有意思的玩意可不少,少侠要是不介意,让俺给少侠介绍介绍。”

青年喝了口酒,说:“愿闻其详。”

小二见有人愿意听他介绍,这话匣子可就收不住了,:“少侠,咱这温陵城往上追溯,那可是有好些年头啦,称得上是历史悠久,人杰地灵。东南临海,海岸曲折,风景是一等一的壮丽。西北环山,山清水秀,景色那是十足十的怡人。要山有山,要水有水,山水相依,总有您喜欢的。”

“当然,咱们温陵不止有这些山水风光,还有其他名胜之地。开元寺、府文庙、天后宫、清净寺。这些可都是温陵有名的地方。少侠要是有时间,可以都去走走看看,包您不走冤枉路。城中有那梨园戏和丝戏,那可是我们温陵独有的,相当有看头。”

“如果少侠想看梨园戏,首推城南飞云楼,他们那的萧三娘子,技艺超群,伞舞一绝,那容貌更是一等一的绝。她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每次上台,底下是座无虚席。您要是想看,肯定得费上一番功夫,但我可以给您打保票,是对是值得的。”

“还有那丝戏,也有人叫它悬丝傀儡,那就更是精妙绝伦啊。尤其是苏家班的丝戏,最是让人叹服。那傀儡做的是栩栩如生,跟那真人似的,机关设置也是花样繁多,别出心裁,舞刀、飞剑、喷火,可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这傀儡会的比人都多。“

青年听完了小二口若悬河的一番介绍,把碗里剩下的酒水一口干完。放下碗,微微侧头,勾起嘴角,盯着小二,饶有趣味的问到:“还有其他的吗?”

小二四周扫了一眼,往前凑了凑,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许,答道:“有!”。回答完也盯着青年看。

青年右手慢慢放下手中的酒瓶,收回盯着小二的视线,左手略略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二会意,又往前凑了下,压低声音道:“温陵这里是南方重镇,官府看管的严,武林帮派在咱这不像其他地方,一般很少跟官家起正面冲突。偶尔有些争吵,也是小打小闹,最后都是帮派向官府服个软,接着就收场了。”

青年打趣着说:“呵,官民合作,相处融洽,难得难得。”

小二应道:“可不是嘛。有今日这一番景象,那全都得归功于知府姚景鸿姚大人。姚大人自上任以来,着手整顿武林势力,结束了以前一团乱麻的各种势力纷争。将那些不与官府合作的势力逐一打压,甚至有些都是被打散了。”

青年问到:“这姚知府行事如此强硬,怕是来头不小啊。”

小二:“少侠,这您可就猜错了。姚大人并不是出自什么权贵之家,寒门出身,后来金榜题名,曾在京城为官。听说是因为铁面无私得罪了朝中权贵,备受排挤,最后外放到了温陵。麾下有一帮得力干将,传闻是受姚大人的高风亮节所感召,自愿为姚大人效劳。为首之人叫陈应仁,是姚大人的近身侍卫,但并不在官方当差。”

青年有喝了一杯,问到:“其他的呢?”

小二答道:”温陵城里的势力主要就是金沙门和铁石坊。金沙门是温陵的水上霸主,这一带的水运交通都有他们的势力覆盖,只要是水上的活计,都有他们的踪迹。而铁石坊主要是做的冶炼和铸造的营生,跟官府的关系更为密切。还有几个当地的武林世家,但都是老一辈的事了,现在大多名声不显。还有其他多不胜数的小帮小派,或者门派分支在这落脚的,基本也会跟金沙门和铁石坊打好交道。“

青年听完小二的介绍,把剩下的酒水一口喝完,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衣服,又重新戴上斗笠。从身上摸出一把铜钱,拇指一推,推出共计十七枚铜钱,交与小二,并向小二到了声谢。

小二接过铜钱,喜笑颜开,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说到:“少侠慢走,记得下次还来关顾小店。”

青年没再说话,拎起藤箱,转身径直往城门行去。

小二望着这个颇有意思的青年侠客离开,把手里的铜钱往兜里一揣,属于自己的十枚铜钱平安入袋,剩下的捏在手心,轻轻摩挲着,嘴上嘀咕了句:“有意思。”还有句谁也听不见的话,“看不出还是个老江湖咧“。然后喊了声:“掌柜的,收钱啦!”。就开始收拾桌子了。

人来客往的茶摊酒店本来就是各类消息的流通之地,花钱买消息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小二热心介绍,客官慷慨打赏,那这买卖就成了,双方互惠互利。

而这消息价值几何,又该给多少钱,这里门道就很多,值得客人细细琢磨。给少了,说的人不开心,心里还要骂一句小气鬼。给多了,说的人是开心了,心里却是要嘲笑一声冤大头。

小二说的东西皆非什么隐秘,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信息,那自然是不值得给大价钱的。十枚铜线,两壶酒,两个消息,不多不少。你给我说些口水话,我就请你喝点酒水,两不相欠,刚刚好。

青年离了小摊,路过城门前小集市,有卖菜的,有卖杂货的,有卖草药的……各自出声吆喝。时候已经不早,有些摊贩已经开始收拾了。

青年没有多做停留,穿过小集市,来到城门前,仰望高耸的城楼,紧了紧背上的刀,心里默念了句:温陵城,我骆明羽来了!收敛了心神,呼了一口气,迈开步子,骆明羽入城了。

骆明羽通过了城门,行了一会,来到了一片闹市。城里集市的情景跟城外是完全不同,一派繁华景象。街上人头攒动,车马络绎不绝,有购物买菜的妇人,有扎堆闲聊的汉子,有追逐打闹的孩童,有倚门而歇的老人……。

南方独有的手巾寮厝沿街巷建造,连缀而列,连檐成廊,延伸向远处。沿街开设有各类商铺,布庄、茶馆、肉摊、酒楼、打铁铺、杂物店、草药铺、胭脂坊……应有尽有,不一而足。

街上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店内人来人往,店家应接不暇。骆明羽望着眼前忙碌热闹的街市,仿佛被这充满生机和人气的环境所影响,一路旅途奔波的疲惫似乎也消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