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举一口气说了一长段话,终于停下来歇口气。润了润喉咙之后,又紧接着说:“小伙子,你应该是想问,为啥我让你不要去招惹一个采花贼。郭显仁虽然不像邓迎那么穷凶极恶,但特别的能恶心人。刚才说过的,这人特别的记仇和难缠。只要是被他盯上的,就跟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郭显仁虽然打架功夫不行,但擅长轻功,跑路本事一流,所以这么久了也没人把他三条腿都给打断。”
陈宏举舔了下嘴唇润一下,“另外他还有一门易容术的功夫,听说手法高超,唯妙唯俏。以前就有一个富贵人家的想要报复他,就去找了好几个江湖人去抓他。郭显仁逃跑了之后非但不见收敛,反而通过易容术,化成好几个模样,然后主动去勾搭对方全家的女子。上到三四十岁的婆娘,下到闺阁中的少女,全都被他勾搭了个遍。一个人撬了人家整座围墙,真的是缺德至极。最后一家子闹的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也就再也提不起心思找他麻烦了。”
陈宏举越说越起劲,“还有另外一次,是一个江湖子弟,曾经扬言要出手惩治他,为那些受害的姑娘报仇,甚至放话说要断了他子孙根,以绝后患。谁知道后来在这个江湖子弟的房中就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些女子的贴身衣裤,然后就会有失主找上门来,弄的那个江湖子弟百口莫辨。甚至有一次,被发现藏了一个七十岁老太婆的失物。搞得那个江湖子弟惶惶不可终日。最后是他的长辈出面,向郭显仁赔礼道歉才算作罢。虽说没有性命之虞,但被这样一坨狗屎黏在身后,确实也是让人不得安生。所以啊,我劝你也别去招惹郭显仁,不然被记恨上了,你这江湖路可就不好走,反而是给人徒添了笑谈。”
骆明羽听完陈宏举的介绍,感觉啼笑皆非,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郭显仁,说道:“照陈老哥这么说,这案情中确实有颇多蹊跷之处,确实不好妄下定论。如果是有人冒名作案,倒也是说得过去。只是不知道这作案之人跟郭显仁是什么关系。”
陈宏举再次接过话:“这就不得而知了。目前没有郭显仁确切的消息,甚至连有关他的传闻都没有,完全消失了。像他这样,一直不做声,事情也就只能先算他头上了呗。”
骆明羽微笑问道:“万一真的不是郭显仁做的?或者其中另有隐情?”
陈宏举瞪起眼睛,“那也得先把郭显仁找到。难不成我们衙门还得先给郭显仁洗脱罪名,跟原告说这事不像是郭显仁犯的案子,这像话么。反正这小子平时也不干啥好事,先抓到公堂上,当庭对质,到时自然水落石出。”
“陈老哥说的也是在理。对了,最后那个“贼乌鸦”是何许人也”?
陈宏举搔着头发说道:“只知道这个人最近经常作案,专挑有钱人家偷,而且每次就只偷个一两件东西,但偷的都是些值钱的物件。已经有很多家被偷,而且那几家还被偷了不止一次。问过这些人的护院,还有附近的更夫,都说不曾见过此人的行踪。现场除了故意留下的乌鸦图案,没有留下太多其他的线索,甚至连脚印都没几个。照此来说,此人的轻功应该是是颇为高超的。连续的失窃,气的这些有钱人七窍生烟,于是才联名设赏,誓要抓住这个贼乌鸦。这不昨天又有一家人遭殃了。”
骆明羽搓着双手,“就盯着那几户人家偷,这怕是有仇吧。”
陈宏举搔完头发又在挖耳朵,“这谁知道,可能是钱财露眼惹人妒,也可能手里有啥宝贝让人动心,也可能是……”
话还没说完,有个站在府衙门口的男人朝着两人大喊:“老陈,又在那里跟谁吹牛显摆呢。早上点卯又不来,现在还在这悠哉悠哉,听说柳大人有事正在四处找你呢。”
陈宏举听完,脸色大变,再也顾不上跟骆明羽的闲聊,马上转身朝着府衙跑去,一边跑一边整理头上的帽子。
直到跑上了府衙门前的石阶,才好像突然想起的样子,转头对骆明羽喊道:“后生仔,记住我刚才给你说的,别去瞎招惹是非。”说完,也不给骆明羽回话的机会,直接跑进府衙了。
跨过府衙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因为跑的急,人直接就飞了出去。不等身体下坠,另外一只脚已经快速收了回来,在地上一点,立马稳住身形,继续向里面跑去。
骆明羽见陈宏举跑的如此急急忙忙,也来不及说一声道谢。望着陈宏举慌忙的样子,却一点也不觉得滑稽可笑。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如此有意思的人,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该了解的事情基本都弄清楚了,也就没必要继续在这里逗留,骆明羽沿着府衙前的街道离去了。
走在人声喧哗的街道上,骆明羽脑中整理着刚才获得的信息。邓迎这一条线索追查的意义不大,离得远查起来麻烦,即便找上了也就只剩下动手了,与自己的目的不符。
其余两条倒是比较合适,就在城内,而且更加需要到处搜寻信息,非常适合隐藏自己的目的。另外这两个的赏金高,抓到了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走江湖也是生活不易阿。
心中打定主意,骆明羽决定先从各个案发地点的周围开始查找线索。这两桩案子的受害者非富即贵,大多居住在城东和城北这两处富贵门庭聚集的地方。
各个地点之间不算近,信息的收集就需要东奔西走,显得比较麻烦,但却有利于查探金沙门的事情,半询半找,应该能把城东和城北两个区域粗略摸一遍。
于是,接下来的整整两天,骆明羽在城内走街窜巷,四处查看,更是把整个城东和城北的范围都逐一走了个遍,并且四处打听,对受害者的情况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采花贼”郭显仁的案子,确实如老陈所说,前后作案风格差异极大。这风格差异不仅表现在作案手法上,尤其是在受害目标的选择上。之前的案子里,女方都是大家闺秀型的,或才或貌,起码都得有一样出彩,而另外一个也不会差。
最近的这几起,可以说是毫不挑嘴,尤其是其中一个富家女子,虎背熊腰,宽额细眼,斗大字不识。虽说有点对不起受害的女方,但这几个实在不应该是采花贼会选上的目标。除非郭显仁突然性情大变,不然一个人的喜好和风格不可能出现如此之大的改变。
只是经过两天的查询,确实没有获得任何郭显仁的信息。最近的一次,也已经是这几起案子之前的事情了。案发之后,就再也没人见到郭显仁。
“贼乌鸦”的案子,骆明羽倒是有了新的发现,就是那几个被偷的人家,风评都不是太好。尤其是那几家多次被偷的,风评都差。照此来看,这个“贼乌鸦”似有几分“替天行道”的意思,只是不知道劫了谁家富,济了哪家贫。
见天色已是傍晚时分,骆明羽起身伸下懒腰,换过衣服,仍是一身公子哥打扮,收拾完毕,在客栈用过晚饭,就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而去。
骆明羽穿过了多条街道,来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楼前,左边挂着“飞雁惊鸿翩翩舞”,右边则是“云聚义合客常来”,大门上挂着一副牌匾,上书飞云楼三个大字,正是骆明羽此行的目的地。
这飞云楼是温陵最著名的酒楼之一,不只是因为酒而闻名,更是因为飞云楼有首屈一指的梨园戏班,每逢演出,皆是座无虚席。
更有远近闻名的萧三娘,伞舞一绝,闻名而来的看客更是将酒楼都挤满了。在这种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能更方便打听消息和收集情报。
骆明羽买票入门之后,就进了飞云楼。里面远比普通戏园宽大敞亮,四周挂满了灯笼,映照的如同白昼。戏台占有两层,戏台前设有几张贵客桌,呈扇形铺开,专供贵客,一般人是买不到票的。贵客桌之后就是密密麻麻的桌椅板凳,柜台位于出口右边,二楼则设有各色包厢。
骆明羽买的只是普通的票,只能在一楼大厅里看戏。骆明羽来的还算比较早,除了前排的位置已经有人占坐等着,其余空出的位置还多,于是骆明羽找了一个较为靠近柜台的位置坐下,然后要了一壶酒水和一盘花生。骆明羽一合计,加上票钱,又用了三两银子,这价格确实对得起飞云楼的招牌。
夜幕降临,由于今晚有萧三娘子的演出,大厅里的座位已是都坐满,有一些晚来的没座位的就只能跟小二要了板凳,在过道里坐着。
与骆明羽同一桌的共是三男一女,一个光头汉子,一个商人打扮的男子,最后是一对行走江湖的男女,模样三十岁开外,男的相貌平平,女的却是有副好皮囊,尤其是眼神带钩,韵味十足,披着一条红纱,更显妩媚。两人坐在一起,更显得男人的相貌普通,一点都不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