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姐,你能过来一下吗?”桂桂在电话里已经是哭腔。

我心里一咯噔,忙说:“桂桂,你别着急,姐这就过来。出什么事情了?”

原来,桂桂晚上熬夜学习,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小手电筒落在床边地上。上铺的小华同学早起下床,踩在手电筒上,滑倒了,摔伤了尾椎。

真是祸不单行。我忙去跟护士小姐妹们打招呼,让她们帮忙协助奶奶,看着东方旭输液和倒尿袋等事。

装作翻柜子找东西,我让小三子帮忙关注奶奶和东方旭。虽然知道他有心无力。

路上,我担心对方看我和桂桂势单力薄,狮子大张口,就打电话给老郑,问他能不能过来帮忙壮胆。老郑立马答应出面主持大局!

我骑着电动车到骨科医院时,老郑开着车也到了。我们直接去找老郑的堂兄的同学,是影像科的主任。

主任调出受伤女孩的CT片子,点点头,说:“确实有裂。不过年纪小,好好养,应该不会对今后造成影响。”

老郑文质彬彬地说:“陶主任,那个有责任的女孩,父母都在外地打工,她的学费都是自己打零工挣的。她是个很好学的女孩子,要不也不会熄灯后用手电筒看书。陶主任,您给看看,养这个伤得花多少钱啊?”

陶主任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电脑里的片子,说:“我给马主任打个电话吧。”

“哎哟,谢谢、谢谢!”老郑双手合十,一再点头儿。

等主任走到窗前去了,他悄悄对我挤眉弄眼,轻声儿说:“我哥当年没少资助他,他也是山沟里出来的大学生,好人哪!”

我忙说:“桂桂运气真好,能赶上这样的机缘。谢谢你啊,老郑。”

于是,在马主任的劝说之下,小华的家长放弃了原本坚持的住院治疗。双方谈妥,小华跟桂桂换铺位,在下铺卧床养伤,由桂桂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和补习功课。

桂桂一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和老郑,我知道她不会说感激的话,但一定会把这份情谊记在心里。我过去搂住她的肩膀,轻轻说:“没事儿,有姐呢。”

多年来,她跟着父母走了好多个城市,常常几个月都找不到学校接收她。所以,她的求学路非常坎坷。初中毕业上技工学校时,就已经十九岁了。

曾经,我安慰她说:“至少,你父母一直让你上学了。许多女孩的农民工父母做不到这一点。”其实我还想说,至少,你跟着父母生活到十八岁。

老郑要送这几个人回乐奇技工学校。正说着怎么安排座位。我的手机响了,是岳林。

“杜娜,你在医院吗?我需要跟你见面说。”他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说明了来电的意图。

我忙说:“我在骨科医院呢,这就要去乐奇技工学校。我骑电动车。”

他立即回复道:“巧了,我就在骨科医院附近,我去送你,咱们车上聊。你把电动车放在骨科医院吧。”说完就挂了。

老郑等我这边结束通话,他说:“你有事就去忙,放心,我会把桂桂、小华和她妈妈送过去。再说,小华得躺着,车上没你的位置。”

我跟他说岳林会来送我,让他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我以为岳林会开着警车,结果不是。他开着一辆特别小巧可爱的车,我也不认识车的品牌,就觉得人高马大的岳林,开一个小车,跟玩玩具一样。

他也没穿警服,示意我坐进副驾驶。他先问了我为啥在骨科医院,我告诉他事情始末。

他说:“你的同事还挺神的,找到这么靠谱的人帮你。下次有啥事,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我终归是本地人,有一些亲戚朋友。比你们这些举目无亲的小姑娘,有更多办法。”

我道谢,问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开着车,好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他开口道:“杜娜,我把你当朋友,所以,我跟你实话实说。这个案子有点难了,上边一直不给立案,那个小货车司机也没什么钱,等他赔偿,”他摇摇头,“最后可能拖到不了了之。”

我想起小三子的推测,说:“岳警官……”他瞪我一眼,说:“叫我岳林。”

我笑道:“干吗这么严肃啊?连名带姓滴,多生分呀,我叫你小林子吧!”

“没大没小!你才多大,敢叫我小林子?”他也笑开了,居然露出一对小虎牙!

我装作很凶,说:“没礼貌,不许打听女孩纸的年龄。”换成正经语气,问,“小林子,你们不是有一些进展了吗?为啥还不能立案。”

他收敛笑容,长出一口气,说:“说了你也不懂,反正限期内再找不到有力证据,就必须结案了。”

“有啥不懂?”我撅起嘴,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说,“还不是那个啥啥词?人微言轻。东方旭又没啥背景,谁会帮他说话?”

小林子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后来他很沮丧地说:“我做这行的,也有很多不得已。但是,”他又信心十足地对我笑道,“只要你发现任何异常,第一时间告诉我。如果让我发现关键证据,随时都可以重新启动立案。”

“那好啊!”我对他笑道,“我就告诉你一个异常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