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瞅见墙角立着把竹笤帚,把粗得很,操起笤帚一回身,劈头盖脸一顿乱扑,蔡永强一个不察,连挨了几下,反手抓住笤帚要夺,沈灵曦往前一拖,一脚踹中他的漆盖,蔡永强扑通跪地,沈灵曦扔了笤帚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一拧,只听得咔嚓声响,蔡永强杀猪般嚎叫,肩膀脱臼了。
这一切发生只在一瞬,黄师爷目瞪口呆,眼前的女孩儿长得秀美娇弱,一双大眼明亮干净,只见她拍拍手回头对自己腼腆一笑,仿佛刚才利落又泼辣打人的是另一个人,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夫人的病很难痊愈,但也不怕,只要以后每天吃稳定血压的药,就能确保安然无虞。”
“你……他……我……”她思路转换太快,黄师爷一时跟不上节奏,惊讶得语无论次。
而沈灵曦已然抬脚跨进里屋,回过神来忙跟上去,就见大夫正在给夫人探脉,而夫人的脸色发红,呼吸急促……
大夫见沈灵曦进来大喜:“小姐方才的神药可还有?”
沈灵曦摇头:“那药只做急救用,吃过一粒再吃不管用了。”
大夫道:“这可如何是好,夫人这病来得太凶太急……”
师爷向沈灵曦一揖:“小姐方才说夫人的病并不可怕,想来是有法子的,还请小姐救救内人。”
黄夫人的病比沈灵曦想像中更严重,她也有点束手无策,如果能有熔栓针剂,正是发病不到四小时期间施针,肯定有效果。
掏出药箱一顿翻找,还真是奇了,竟然真有,心中大喜,面上不露,一副很棘手很难办的样子,黄师爷一揖到底。
“救是可以救,但我有个要求。”沈灵曦沉吟道。
“你父亲的事,老朽定当尽力。”
沈灵曦松了一口气,却摇头:“我的要求是,我治病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请师爷和大夫先在外面等着。”
大夫一脸疑惑又好奇,黄师爷二话不说将他扯了出去。
清场之手,黄夫人还是醒着的,沈灵曦不再避讳,从药箱里拿出注射器具,看着针头针管,黄夫人眼睛都直了,天然惧怕。
“不疼的,就跟蚂蚁叮了一下,您如果不想半身不遂,往后岁月都呆在床上让人服侍着过的话,就忍一忍。”
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安定人心的奇效,黄夫人点点头,当沈灵曦挽起她的手臂时,她眼睛一亮,还没有蚂蚁叮得痛,黄夫人惊奇地看着自己左手手背上的针管,身侧高高吊着的不知是何材质的瓶子,凉凉的液体顺着细而透明的管子流向身体,并没有感觉异样,反倒呼吸顺畅了很多,好奇极了:“小姐是沈家嫡女,怎么……”
“我叫沈灵曦。”沈灵曦平静地回道。
自家男人是什么货色什么德性心里清楚,黄夫人面露愧色:“我家老爷他……”
又想起什么:“他是不是以救你父亲为条件让你……”
沈灵曦点头。
黄夫人郝然直言道:“你父亲的案子岂是他一个师爷能帮得了的,沈小姐,你上当了。”
沈灵曦点头,她当然知道父亲的案子很大,不是一个小小师爷能说得上话的。
“不过,我与知府夫人倒是有些交情,知府夫人姓齐,与我是本家,娘家一直有来往,我能带你见夫人,至于夫人愿不愿意出力,我就不能保证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只是那知府夫人在得知沈家出事之后就取消了婚事,并半道返回,可见也是不想淌这趟浑水,没必要为一个商贾的女儿与刘同知起龃龉,只怕见了也未必有用。
“我并不想见知府大人,如果能进入同知府查看同知大人的伤势就好了。”沈灵曦道。
黄夫人一拍自己脑门:“姑娘有手好医术,若能治好同知大人的伤,只要同知大人消了气,自能事半功倍,姑娘聪明。”
一瓶液很快输完,沈灵曦一边抽针头一边道:“医术的事,还望夫人保密,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她的医术疗效很好,但方法着实有点匪夷所思,就是自己也很好奇,旁人只会更甚,黄夫人表示理解,笑道:“只是,怕也瞒不了多久,姑娘救得人越多,秘密就不会再是秘密,姑娘还是要面对很多质疑。”
到底是大家出身,黄夫人很通情达理。
“要连输三天液才行,我明天再来,今日有点晚了,还请夫人派人送我回府。”沈灵曦道。
一剂药输完,黄夫人感觉好多了,已然能够坐起,心情大好,对沈灵曦的话犹如圣旨,不敢怠慢,起身向她一福,沈灵曦忙托住不让她下拜。
“你家那管家不是个好东西,就怕姑娘回去后,还会遭他毒手,姑娘不如就住在府里,等我身体好些就带你去刘大人府上。”
黄师爷名声在外,沈灵曦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既然到了这里,就得守这个时代的规矩,未出阁的女子在一个好色成性的男人府里连住几天,外头会怎么传?
就算黄家愿意为她解释证明,蔡杏红和蔡永强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那时,沈鸿轩没救回来,自己还坏了名声。
“多谢夫人好意,还请夫人让身边的妈妈送我回去,明天再派车接我过来。”
黄夫人知道她的心思,郝然道:“外子品性不端,连累姑娘受委屈,是我思虑不周,就依姑娘的意思办吧。”
从黄家出来,倒不见了蔡永强,黄夫人果然让自己的乳娘一路护送,到了沈家门口。
蔡永强抱胸傲慢地站在门口,身后站着四个牛高马大的杂役,黄夫人的乳娘扶沈灵曦下车,无人上前行礼,沈灵曦懒得理睬他们,向乳娘告辞,转身往府里走。
“贱货,还好意思回府?”蔡永强伸臂一拦,骂道。
虽然练过擒拿格斗,但五个青壮年男人一起上,沈灵曦自问打不过。
“你们做什么?我家夫人特地请沈小姐去治病的,你们不要为难她。”乳娘知道自己来就是为了给沈灵曦澄清的,很负责任地出来解释。
“说得好听,你家师爷是什么人老婆子心里不清楚吗?蔡永强挨了沈灵曦三次打,岂能不恨,如今沈鸿轩被抓,自身都难保,蔡杏红当家主事,沈府还能谁能护得住沈灵曦?这口恶气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我没胡说,沈小姐冰清玉洁,并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们身为沈家仆从,怎么能以下犯上,并抵毁她的清白?”乳娘倒是个硬气的,将沈灵曦拦在身后,大声道。
可她只是个师爷家的下人,蔡永强哪会放在眼里,将她往边上一扒啦,一掌袭来。
沈灵曦矮身躲过,蔡永强又是一掌,虽然没什么章法,但胜在有股子蛮力,沈灵曦一时半会儿还制不了他。
“还愣着做什么?一起上,将这败坏门风的小贱、人抓起来。”
蔡永强知道沈灵曦的利害,单打独斗自己未必是这小娘皮的对手,不要脸的喊人帮忙。
那四个杂役本就是他的手下,平素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在沈家没少欺负沈灵曦姐弟,闻言邪笑着撸袖子一齐上。
五个壮汉子将沈灵曦团团围住,沈灵曦摆了个守护的架式,打是打不过的,得找几会逃。
一道刺眼的白光冲进包围圈,空中有风吹衣袂猎猎作响,白光围着沈灵曦转了一圈,飞旋着向五个奴才袭去。
五人几乎同时惨叫倒地,个个捂着左上臂,鲜血直流。
与此时同,一袭衣从天而降,昏暗的廊灯下,那个顶着一张俊朗无匹的脸面毫无表情,眸色冷峻地看着沈灵曦,像个老夫子在研究一件难辩虚实的古董。
一头如绸缎的黑发随性地披散在肩,比白日见时更为顺滑清爽,一个大男人长得就妖孽就算了还配一头这么好看的头发,老天爷莫不是太偏心了?
正腹诽,少年突然拎住她的后领子腾空跃起,沈灵曦还没回过神,人就到了半空中,还是以这样一种难堪的方式。
奶奶的,当姐是块抹桌布吗?
嫌弃姐姐,你谁啊?
人在空中,无立足之地,就缺安全感,古代衣袍宽大得很,沈灵曦故意往下坠,然后顺着身子晃荡的间隙一个转身,张臂抱住少年精、瘦的腰身。
少年大惊,脸瞬间通红,用力想将她扯开,就跟扯牛皮糖一样,无奈这个女人没羞没臊地将他抱得死紧,怎么扯也扯不开,心怦怦直,要要炸开似的。少年手忙脚乱起来,冷喝:“松开。”
“就不。”知道对方很怕被人碰触,沈灵曦恶作剧地勾住他雪白颀长的脖子,故意将贴近,你不是嫌弃我是个抹桌布吗?就是要挨紧点,恶心死你。
两人紧拥着坠地,耳畔听到少年急促的呼吸,以及不正常的心跳,沈灵曦后知后觉地感觉这个姿态好像有点不雅,觉得自己好像应该也害羞一下,忙弹开,与他保持半丈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