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老者与林义出去后,房子里便只剩下卢宾与王修二人。说是房子,其实已经变成了一个南北通透的洞洞房。王修也不敢多说什么,他那会儿刚添了一点柴火准备招待叶伯益等人,但被“万劫花”之事打断,此时汤已有了温度。

王修不敢怠慢,缓缓盛出一碗,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指着羊汤说道:“呃......卢......卢兄可尝尝我的羊汤,解一下饥饿。”

卢宾原本对着门口的破洞,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听到王修叫他,才缓缓回身,也学着叶伯益回道:“多谢小友。”

这才施施然的走到桌前,先拿出一个白色的帕子,擦了擦桌子和凳子,才缓缓坐下,看了眼羊汤,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些瓶瓶罐罐,各自往羊汤里倒了些粉末,轻轻尝了尝味道,这才满意的缓缓喝了起来。

王修不禁有些好奇,卢宾看到王修,放下羊汤,笑道:“这是我平日收集的一些香料,小友若喜欢,等下可以赠与你一些。”

“葱姜蒜?”王修想起那个世界熟悉的调料,不过他显然是失望了,卢宾把这些瓶瓶罐罐打开后,却没一样发出的气味是王修所熟悉的,不过这些香料大多清香扑鼻,闻一下都觉得神清气爽许多。

“这是修炼闲暇后在乾元峰中采摘而来,虽是些年份不太足的灵草,但用来当做佐料,解些口腹之欲却正合适不过。”卢宾脸上淡淡的笑意愈发明显。

“这......外面的灵草很多吗?”王修尽量乡着委婉打听到外面的世界,他在这里待了八年,此时好不容易有一个彬彬有礼的人儿,自是不愿意强行提问免得惹出他心中不悦。

“钟毓灵秀之地自然是灵草生长的地方,像你们住的地方属于十万大山外围,算不得好地方,自然无法养育出灵草。”卢宾似是看出了王修欲言又止的神情,笑道:“还有什么问题,一并提出来吧。”

得到这句肯定的话,王修自是欢喜非常,他曾经无数的次的想未来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形式去了解这个世界,但这种方式无疑是风险度最低的,至少,在他走出这里的时候他想对这个世界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但大脑里满满的全是问题,临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问,一时卡在那里,卢宾倒是好整以暇,此时太阳已完全升起,照进门洞里,给卢宾的靴子照出一丝金色的光辉,一个导师的形象一览无遗。

王修终究还是问出了一个看似愚蠢,但实际有所包含的问题:“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这其实是王修内心最大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却可以拆分成很多种小问题,但偏偏这个巨大而又笼统的问题别人是没办法一句话概括完全的。

卢宾听到这个问题也一时陷入了深思,但也没拒绝这个问题,等到一碗羊汤微微有了凉意,卢宾才说道:“小友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无法回答。因为我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不过师父以前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你要听听吗?”

王修此时自然是连连点头。

卢宾倒是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好像追忆起了什么,阳光又慢慢爬向了卢宾的腿上,导师的形象这一刻更加光辉了一些,他略微揉了揉眉心,缓缓说道:“我听到师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才刚刚十岁,正是喜欢听故事的年纪,整日缠着师父讲故事,那时候还有一直照顾我们的大师兄。”说到这里,卢宾眼中的伤感似是更重了一些。

王修自然危襟正坐,把身子又向卢宾这里倾斜了一点。

“这片大荒是怎么来的好像说法从来都不一致,有人说自混沌之初便是一位无人可以超越的先天神魔,把这天地一斧劈开;也有人说这世界原本是虚无的状态,后来一场大爆炸后急速膨胀慢慢历经先天五太而来,而后形成的这一片大荒,还有最后一个说法,当然,这个说法好像并不是那么可信,这片大荒原本是一片气海,后来从天之外发起了一场泼天的大洪水,然后才有了这片大荒。当然,从上古到现在也没人能找到天之外,所以第三个基本是可以排除的。

但不论这个世界是怎么来的,后来的传说都很统一,天妖一族自大荒中崛起,此后数万年成为这片大荒真正的主人,历代天妖皇都很残暴,各族几乎都在天妖一族的暴政之下,终于,人族崛起了一位神皇,他......”

王修正自听到入神处,外面的却传来隐隐的破空声,卢宾立马止住了讲述,刚一站起,那破洞便转出2个人来,正是去而复返的叶伯益和林义,叶伯益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出去的一点时间也无甚变化,只是林义肩上却各自扛着一句尸体。

两人也不打招呼,林义却仿佛不堪重负般将两具尸体随手扔在地下,活动了一下右手手腕,这才说道:“累死我了,这人怎的这般重。”说完又指了指尸体中的其中一具。

王修把这两句尸体倒是看的真切,一时间竟有些愣神,因为这两具尸体他都见过,一具正是在坑中死去的“竹竿”男,时隔一天,“竹竿”男自是没有什么变化,连脸上的表情都与昨日见到的一般无二,而另一具尸体则有些吓人了,昨天还呈现在王修眼前的尸体却是几乎变了个样子,王修依稀能分辨出正是被他莫名其妙吸取记忆的黄脸汉子徐盛,只是此刻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好似在荒野中被风化了十几年,脸上的皮肤已经干枯开裂,露出身体里面完全流失水分的干瘪肌肉。

“这......怎么”王修忍不住惊呼。

“小友莫怕,此乃绿眉山七盗其中的两人,我与弟子林义原本按你所指之方向寻去,却只找到了这两具尸体,抱歉小友。”说完叶伯益对着王修还行了歉意的礼。

王修此时却反而听不进去叶伯益说了什么,她只是目瞪口呆的盯着徐盛的尸体。她昨晚是明明见过徐盛的尸体的,虽然说当时已经死了,但却依旧脸色红润,怎的到今天却变成这副模样,王修心里隐隐有个预感,尸体前后的这般变化怕是与他有关。

直到叶伯益再次呼唤王修,王修才从愣神中惊醒,只假装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两具尸体,但这一时失神,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伯益只当他一天没见过这么多尸体,又从手中拿出“万劫花”来,言道:“原本想着此次过去能寻找到你的父亲,只是我们一路过去直寻到十万大山内都未曾见到任何踪影,还差点惹出一个大妖,你父亲怕是吉人天相,已经逃脱了,小友应不必担心。”

叶伯益又看了眼“万劫花”,然后又继续说道:“只是此图事关重大,老夫觉得此图留在你手上亦有不可预估的危险,不知小友有什么好方法?”

这句话其实也是叶伯益的一句试探的语言,像万劫花这般重宝,怎么可能会继续放在这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子身上。

王修此时大脑里不停复刻着徐盛尸体变化的可能,一时没来得及回答,沉默了一小会儿。

叶伯益心中却也不由的想到这万劫花确实不能再还回给这个小子,此图涉及天地间的最后一个秘密,既然遇到自然属于宗门的泼天幸事,想到这里他竟对王修产生了一丝杀意。

王修大致是经历过“魂穿”的人物,对杀意却是敏感无比,虽然叶伯益只是在心里产生了一丝杀意,王修身上却忽然一个激灵,再看叶伯益的眼神便知不妙,连忙说道:“老先生啊,既然我的父亲已经不知道去哪里,我就做主先把这图交给老先生保管,等以后老先生你找到家父了再告诉他一声就好。”

叶伯益听到这回答微微颔首,但心中也不免一惊,刚才那无名的杀意自己也不知为何,想自己一生以惩奸除恶、刚正不阿闻名大荒,今日竟会为了一件宝物起了杀心。不由心中羞愧异常。

此时叶伯益再看王修更是又觉得他乖巧又愧疚,心中一叹,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缓缓说道:“小友,今日既是相逢,更是缘分,老夫今日确实有不得已的原因要从你这里取走万劫花,但老夫拿此图也拿的正大光明,老夫是太渊派乾元峰峰主,如你父亲归来自可以告诉他。”

叶伯益又再次正式的介绍了自己一次。

“当然,此时小友的父亲不在,我现在也给小友三个选择”。叶伯益说完指着她从怀里掏出的书。但他眉头又微微一皱,可能是内心觉得放一本孤零零的书略显单调,便又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