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道闻言,剑眉微蹙。

这个女人,死不足惜!

他的目光很冷,沉如死水,将要开口之际。

一道怯生生的童声将秦无道从嗜杀的心境里,抽离出来。

“叔叔,带我走。”

他望去。

宁思琴睁着一双泪汪汪的明眸,缩在角落,惊成一团。

刹那间,秦无道的心,犹如被揪了一下。

痛彻心扉!

麾下秦九,更是满脸不可置信,比见了鬼还吃惊。

眼前,他心中犹如神袛一般的铁血男儿。

往昔,令西北敌寇闻风丧胆的冠军侯。

今日……

竟,落泪了。

整整五年,这是三军部众,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瞧见秦王落泪。

此刻,本是秦无道与宁思琴,父女相识的最温馨一刻。

却,偏偏有人不开眼!

一道十分突兀、十分刺耳的声音,猝然响了起来!

“你果然就是个野种!跟你妈一样,是个男人就跟着走,狗生的野种!呸!”

梁秀琼听见思思的话,勃然大怒。

张牙舞爪的,恨不得此刻就冲上去,掐死这个孽种!

说完,她还觉得差了点意思,心里这话,不吐不快!

“让秦公子做你爹你不同意,这个时候,叫一个外人,你倒是叫得无比亲热,果然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突然目龇欲裂,瞪着眼,厉声威胁道。

“野种,我可警告你,下次见到秦公子,你要是不改口叫爸爸,我就让你和金毛住在一起,让你睡狗窝!”

秦无道彻底被激怒了。

他强忍着杀人的欲望,冷冷下令道:“掌嘴!什么时候会说人话了,什么时候停!”

秦九回头看去,俊逸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寒芒。

他举起熊掌一般糙厚的右手,作势要甩耳光。

“你……你敢!”梁秀琼吓得头皮发麻,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但目中无人的性子,早已在其心里扎根,她还是装作强硬喊道:“你们敢打我,今天这个门,你们休想走出去!”

啪!

迎接她聒噪的方式,是一记狠辣的耳光,势大力沉,直接扇肿了半边脸。

“你完了!”

她又惊又怒,嘴上依然叫嚣道!

依仗着杨武横和宁家,她作威作福惯了,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啪!

秦九丝毫不手软,又是一记掌掴。

待到第五下的时候,梁秀琼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

她嘴角被抽出鲜血,此刻脸肿成了猪头,泪流满面,极其狼狈。

她哭喊着,噗通一声跪地,慌忙求饶。

“对不起,我错了,我就是条狗,我不该冲撞你们,对不起……”

就在梁秀琼跪地求饶之际,杨武横春风满面地过来了。

今日,秦王能够驾临本院,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此时,若能再借点秦王的光,他的仕途更上一步,也未必不可!

心里一边打着小算盘,杨武横一边推开了门。

可,这……眼前的一幕,当即令他僵在原地,如同一具风化的古尸。

本来十分狼狈的梁秀琼,此刻见到来者,就像旧朝的公公迎向皇上一样。

连滚带爬地扑向杨武横,双膝磕在地上“咚咚”直响。

她一把抱住了杨武横的大腿,声泪俱下,就像深闺的怨妇似的凄惨喊道:“姨父,你可一定要为外甥女做主啊!”

她哭嚎完,转过身来,指着秦无道,目光怨毒。

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此刻秦无道与秦九,已经死了不知多少遍了!

她怒吼:“就是他们,平白无故地冲进来,对我一阵毒打,他们根本就是疯子,神经病!”

怒吼完之后,她又可怜兮兮地对着杨武横,一顿煽风点火。

“我警告过他们,说这里是姨父的地盘,可是他们根本不屑一顾,这不仅是打了我的脸,更是打了姨父的脸啊!”

说完,梁秀琼嘴角挂上一抹阴狠怨毒的笑。

“既然来医院,那么肯定是有家人住院,姨父,你赶紧停了他们家人的治疗,我要让他们给我跪下来磕头认错!”

“到时候……”

咦!姨父的腿怎么在抖?

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又是一巴掌,直接将她给扇懵了。

这一记耳光,力道不大,但羞耻度,却是比刚才的总和还要深上两倍!

她怔怔的,机械地转头,望向杨武横,但杨武横,此刻根本顾不上他。

背脊,已是冷汗如瀑!

在梁秀琼惊惧的目光中,杨武横一脚踢开她,然后颤颤巍巍地凑上去。

朝秦无道作揖,赔罪!

什么?!

梁秀琼恍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这边,秦无道冷漠如冰,杨武横虽然不是自己亲手带的兵,但有如此势利的亲戚,尤其是梁秀琼此前话中的傲慢。

不难想象平日里有多少平民百姓遭受了不公的权势欺压!

他秦无道,手下没有这样的兵!

一旁的秦九不知从何处抽出一张白娟,仔细的擦了擦手。

刚才扇梁秀琼的右手,此刻一掌心的油粉,黏黏腻腻的,让人恶心。

他瞟了一眼杨武横,嘴角不屑。

“杨武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真以为自己是个院长了就可以目中无人了?”

杨武横,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极其难堪。

但他还是硬生生挤出了一抹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在下岂敢,只是梁秀琼是我的外甥女,恳请秦王能饶她一命。”

秦无道一言不发,而秦九将手擦干净,走到杨武横的跟前,盯着他,目光如虎。

“你这个院长是怎么来的,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说着,秦九加重了音量,沉声道:“你知道,你现在是跟谁在求情?”

一声质问,杨武横仓皇跪地,双腿禁不住地打哆嗦!

顷刻间,仿佛苍老了十岁。

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他也算是到头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秦王嫡系势力的恐怖。

这些年来,秦王手下退伍的兵,哪一个不比他混得好,更何况他连秦王的兵都算不上。

他能有今日,也不过是大家念他曾为秦王包扎过伤口而已。

秦无道见跪在地上的杨武横,皱起了剑眉,问。

“你可还记得,我军中律条?”

杨武横闻言,眸光一闪,嘴皮微动。

却说不出话来。

秦无道越过他,朗声道:“我西北儿郎,跪天跪地跪父母,从不跪他人,你今日跪了我,此后,我没你这个兵。”

身后,杨武横眸中的光亮,一如陨落的星辰,一片死寂。

秦无道径直走向宁思琴,步伐轻缓,似乎生怕惊着眼前的小人儿。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

没错,披着金丝蟒纹袍的冠军侯,此刻,正轻手轻脚地靠近。

而后,蹲下来,伸出一双极具安全感的大手。

可思思却下意识地朝后一缩,明亮的眸子里,满是胆怯。

条件反射般的动作,令秦无道鼻子一酸,几欲落泪。

这孩子是受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人的欺负,才会如此反应?

一刹那,秦无道心中,蹿起一股怒火。

女儿一个人在医院,受人欺负,却连亲妈的身影都看不见!

她,是怎么当母亲的?

照片里的画面,此时再次涌现眼前。

难怪。

这个女人,莫非真的丢下自己的女儿,去和一个什么狗屁秦公子约会了?

秦无道心中正疑惑。

突然,门外响起高跟鞋敲击瓷砖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