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给老娘往死里打。”蔡杏红正喝斥杂役，闻言愕然：“你说什么？”
“若不想阿昱死，就不许动阿晟一根汗毛。”沈灵曦道。
蔡杏红的乳娘卢妈妈一脸不屑：“郁太医都说没救了，大小姐这大话说得也太离谱……”
“啪！”蔡杏红回手一耳光：“住口！谁说我儿没救？”
卢妈妈捂住脸。
“你……你有办法？”蔡杏红难得轻声问道。
做娘的但凡有一线希望，哪怕这线希望怪诞又渺茫，只要能救自己的孩子，都会紧紧拽住，决不放弃。
“有。”沈灵曦道：“不过，你得放了阿晟。”
“若敢骗我，不止是他，你这条命也别想要了。”蔡红杏恶狠狠道。
手术室里不仅有器械，术后用的药物也齐全，沈灵曦有七成把握。
可命运总爱开玩笑，当沈灵曦不放心，回头确认时，那扇写着手术室三个大字的门如它莫明其妙出现一样，莫明消失了。
这是在玩我吗？沈灵曦的心顿时跌入谷底！
没有手术室，没有医疗器械没有药物，怎么救人？
正院里，沈若昱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老太医从屋里出来，沈鸿轩拦住他：“郁太医，我儿他……”
郁太医摇头：“腑脏大出血，恕老朽无能。”
“去，救阿昱。”蔡杏红将沈灵曦往前推。
“你逼阿曦做什么？她一个内宅女子。”沈鸿轩皱眉。
“她自己夸的大话，我不管，让她去救，不然就让她给阿昱抵命。”蔡杏红大叫着。
郁太医劝道：“夫人何必为难小姐，小公子伤太重，要想救他，除非大罗神仙降世。”
郁老太医白发白须，几年前告老回乡，医术高明，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大夫。
蔡杏红让蔡永强拎来沈若晟，掐住他的脖子。
只要沈灵曦说一个不字，沈若晟就得死。
望着沈若晟惶恐绝望的眼睛，沈灵曦硬着头皮往前一步，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刀，手术刀！
微凉光滑的触感让她信心倍增，回身一挥手，动作干脆利落，狠、准、快！
蔡永强的手腕鲜血激喷，沈若晟摔落在地。
“我说过，人我救，不许伤害阿晟！”沈灵曦冷冷道。
少女一身血污，发丝散乱，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摔倒，眸光却凌厉坚毅，转身走进屋里：“想阿昱活，就不要打扰我。”
然后，关门。
蔡杏红缓过神，疯一般扑向门，沈鸿轩将她拽住，摇头！
没人相信沈灵曦真能救活沈若昱，沈鸿轩当然也不信，尽管刚才的沈灵曦让他感觉陌生，但连郁太医都不能救的伤，从未学过医的沈灵曦怎么可能救得了？
可还有别的办法吗？这是最后一丝希望，哪怕只是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抓住。
蔡杏红强抑泪水，眼巴巴盯着那扇黑漆木门，门紧闭着，门里有她视若性命的儿子，而她，只能站在门外无助地干等。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煎熬着蔡杏红与沈鸿轩的心，郁太医没走，沈灵曦手中的刀挥出的一瞬，老太医看清了，那是一柄小巧漂亮又无比锋利的刀，以前从未见过。
而少女自信又坚定的眼神让人心安，似乎她说的就会兑现。
足足两个时辰，期间蔡杏红一次又一次想冲进去，都被沈鸿轩劝住，到后来，连沈鸿轩也失去定力，差点亲自踹开那扇门，是郁太医坚持拦阻，最后连郁太医也失去耐性时，门终于开了，疲惫不堪的少女倚在门边：“等他打屁后才能喂流食。”
然后一头栽倒。
蔡杏红第一个往前冲，沈鸿轩还有理智，对郁太医一拱手。
郁太医进去探脉，沈若昱脉相很弱。
“怎么样？老太医？”沈鸿轩颤声问。
郁太医点头。
沈鸿轩不可置信：“阿昱真的……有救了？”
郁太医再次点头。
蔡杏红欣喜若狂。
屋里，有股以前从未闻过的刺鼻气味，沈若昱安静地躺在床上，呼吸细弱，探完脉，满腹疑窦的郁太医揭开被褥查看，伤者腹上有条长三寸、用针线细致缝合的伤口，沈小姐女红不错，缝合得很漂亮，线是从未见过的，无色透明，难道开膛破肚了？
怎么可能？这也太离奇了。
郁太医从医几十年，擅长伤科，以前遇到类似病例，也幻想过将患者肚子破开医治，但很快就会将这种疯狂的念头压下去，那不是救人，是杀人！
可这孩子分明就是被开膛破肚了，濒死之人奇迹般活了。
如同打开了一扇通向新天地的门，郁太医兴奋又激动，转身看向躺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天才少女，为她探脉。
眉头紧锁。
“沈员外，令媛伤得不轻。”
沈鸿轩这才想起女儿，向老太医一揖道：“有劳郁太医，来人，抬小姐回闺房。”
沈灵曦醒来时，床边围了一大圈人。
郁太医坐在床边，收回探脉的手，欣慰道：“总算醒了。”
沈鸿轩站在郁太医身后，面色凝重：“阿曦，你……是怎么救活阿昱的？你怎么……会医？”
怎么救活的？
为救沈若昱，差点耗掉半条命。
那时在门外，手中突然出现手术刀，沈若昱的房门变成了手术室的门，像是冥冥中有人在召唤她去救人，沈灵曦欣喜若狂，担心除自己以外的人闯进去会出现意外，便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进了手术室后，竟发现，术前麻醉等都准备好了，一切就绪，只等手术。
沈若昱伤得很重，折断的肋骨扎伤了肺部，引起大出血，手术室里变态到连匹配的血液都有，一边手术一边输血，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可在她缝合伤口时，器械一件一件飞走，若不是她眼疾手快，夺下一个药箱一屁股坐住，就算手术很成功，术后的治疗也无法保证，伤口感染发炎沈若昱还是会死。
手术室来得古怪，去得也古怪，它似乎有自己的思想，任性得很，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根本不受沈灵曦的控制，好在药箱保住了，唯一让她感觉欣慰的是，药箱大小似乎可以根据她的心意而变化，甚至可以变得巴掌大收进袖袋里。
里面都是急需的药与针剂，三小时手术下来，又累又饿，她还是坚持等到给沈若昱输完液才去开门。
“我……”沈灵曦装出一脸困惑地揉着酸肿的肩颈，寻思如何回答，说实情？有人会信吗？不当成妖魔鬼怪也会当成疯子。
现在最紧要就是为晏秀娟洗清罪名，为阿晟夺回沈家嫡长子的身份。
但蔡杏红在沈家经营多年，又深得沈鸿轩信任，要想给晏秀娟翻案，首先得让沈鸿轩对蔡杏红起疑。
又不能让蔡杏红提前察觉而防备，所以，急不得。
“爹，你说什么？女儿听不懂。”原身就是个内向的老实孩子，沈灵曦学着她的语气回答。
“怎会不懂呢？二公子真的被你救活了，沈小姐，老朽有很多问题想请教，还请你不吝赐教。”老太医虚怀若谷，肯放下身段向十几岁的小姑娘求教，品性可见一斑。
他痴迷医学数十载，好不容易遇到堪称华砣再世的神医，岂能错过？
满头白发的老太医向沈灵曦一辑到底。
沈灵曦好生愧疚，但这事真的……不可言传更不可意会啊啊啊。
“您……您……老太医，您折刹小女了。”沈灵曦跪在床上，一脸惊恐，身上哪还有救人前的半点果敢坚毅的样子。
郁太医再追问，沈灵曦就一脸惶恐失措的样子躲到床角去，象只受惊的兔子。
“切，我就说麻，平素半响打不出个屁来，怎么可能突然就变成神医了？怕是鬼上身呢？”蔡杏红阴阳怪气道。
沈鸿轩皱眉：“住口，胡说什么。”
蔡杏红噘了噘嘴：“本来就是嘛，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说是她神医转世，有人信么？”
郁太医一脸失望离开，沈鸿轩良心发现，吩咐人好生服侍大小姐，与蔡杏红一道离开。
“小姐，喝口水。”人都走后，丫环桃红递上热水，她是蔡杏红的人，沈灵曦以前有个自小在跟前服侍的丫环绿萼，两年前蔡杏红找了个茬，将她弄到大杂院去了。
还真渴，伸手去接，还没碰到杯子，桃红就松了手，一杯热水全泼在沈灵曦手上。
白晳的手背立即红了一大片，还有起泡的迹像。
好痛！
“小姐也太不小心了，奴婢好心给您倒茶，您怎么……哎呀，褥子都湿了，可怎么办？要换新的，太太肯定会说您败家……”
桃红兀自数落恕叨，沈灵曦自药箱中翻出烫伤膏，默默为自己涂上，没那么痛了，应该不会起泡。
郁太医的医术真的很好，开的方子药效也很不错，加上休息了一阵，体力恢复不少。与蔡杏红的战斗，就从桃红开始吧。
处理好伤处，沈灵曦下床，关门，插上门栓。
桃红不知所谓。
“跪下！”沈灵曦一声冷喝。
桃红下意识要跪，很快反应过来站直了，挑眉不屑：“小姐又发什么神经？奴婢又没做错什么，你自己笨，连杯茶也接不住……”